“老大,你在找什么?”
“小燃,过来。”
姜义燃赶忙放下电脑来到周易身边。
“你站在门边,向下蹲二十公分。”周易把手放在他头顶。“你慢慢向下蹲,我说停就停。”
“哦……”姜义燃莫名其妙的向下弯曲着腿,不明白为什么要蹲的这么精确。
“好,停,你保持着不要动。”周易比量了一下与姜义燃胸口持平的高度,在那一带的门框上一厘米一厘米的搜寻着。
“老大……我能动了吗……”姜义燃小心翼翼的在旁边说道。
“啊抱歉,你起来吧。”周易盯着门框上的一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小燃,把现场死者的照片再调出来看一下。”
“好。”
周易看着照片上身着宽松长袖卫衣的女人胸口插着一把刀躺在那里时,不忍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老大?”姜义燃从来没见过周易这幅神情,老大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凶案他应该眉毛都不会动一下啊。
周易沉默了一阵,看向姜义燃的眼神里满是悲伤:“田晓柔……可能是自杀的……”
“什么?!这不可能吧!用刀自杀通常都是割腕割颈或者切腹,田晓柔是被人大力将刀插入胸腔死亡的,连胸骨都断了一根,一个女人的力气根本就做不到的!”
“做得到。”周易默默走到厨房门边。“只要她的恨意足够就做得到。”
他指着门框上的一个位置解释道:“我刚才让你蹲下就是在找这个。死者身高一米六五,刚好比你矮了二十公分,人从头顶到前胸的比例差别不会很大,所以你蹲下后胸口的高度应该大致和死者直立时胸口的高度差不多。你仔细看这里。”
姜义燃对着被手机照亮的位置看去,果然在那复杂的雕花上看到了一个被外力压下去的小凹槽,周围的明漆有细碎的裂纹。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把刀抵在了门框上,然后用尽全力撞了上去,让刀深深的刺入自己的胸口……”姜义燃被自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惊得浑身发抖,怎样滔天的恨意才能让一个人做到对自己如此狠绝?
“这怎么可能呢?!她才三十岁啊!她可以离婚啊!她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去找真正爱她的人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个人会这样做!”姜义燃不断的摇着头,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周易捏了捏他的肩膀:“不是每一个人面对巨大的沉没成本都能毫不犹豫的抽身而退的。十几年的欺骗可以把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信任全部摧毁,她越是恨就越是钻牛角尖,不知不觉就走上了绝路。我们站在客观的角度都觉得这很不值得,但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经历过她的遭遇,如果真的把我们变成她,也许并不会比她做得好。”
“你不能仅凭门框上的一个小凹槽就判定她是自杀!那刀柄上的指纹是怎么回事?如果她是自杀的话为什么刀柄上没有她自己的指纹?”姜义燃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案子质问过周易,他是真的不愿去相信这件事。
“袖子。”周易指了指电脑上的死者照片。“她用袖子垫着的,所以她死的时候手一半都藏在袖子里。”
两个人无言的看着照片上的人。苍白的皮肤紧闭的双眼,没有人知道她心里藏着多么深刻的恨。
“我会叫技术科对凶器和门框上的凹槽做吻合度对比。小燃,麻烦你把刘辉那些搜索杀妻的上网记录的具体时间全部列出来,我让人去跟刘辉回家住的时间做对比。”
“我知道了。”
两个人离开现场,一路沉默着往家的方向走。夜风习习,吹透了薄薄的衣裳,直吹得人心里发凉。案子明明有了重大突破,可他们不仅丝毫高兴不起来,胸口还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发泄。
“小燃,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们在帮一个人渣洗脱罪名。”
姜义燃抬起头,看向城市里稀疏的星空,被强大地面光源夺走光芒的星星忽明忽暗的挂在半空中,就像善与恶之间晦涩不明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