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传来了玛奇慢吞吞的响亮声音:“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活都能对付的问题。要经营农庄,就得从早干到晚,那还不如变成一头牲口呢。”
“对了,问题就在这里,”小伙子说:“你们不愿意全心全意地干这一行。”
“是的,我们不愿意,”玛奇说:“我们心里也明白这一点。”
“我们想留点时间随自己支配。”班福德说。
小伙子笑得满脸**,一下子躺倒在沙发上。他不出声地痛痛快快大笑了一通。姑娘们冷静的傲气逗得他开心得要命。
“好的。”他说:“那么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呢?”
“哦,”玛奇说:“我们那时候对家禽天性的估价比现在要高多了。”
“我觉得恐怕是对整个大自然的估价吧。”班福德说,“再也别对我提起大自然了。”
小伙子又一次高兴地笑得脸直**。
“你们对家禽和牲口的印象不怎么好,是不是?”他说。
“咳,印象坏透啦。”玛奇说。
他笑出了声。
“包括家禽和小母牛,”班福德说:“也包括山羊和天气。”
年轻人高兴得爆发出一阵狂笑。姑娘们也笑起来。玛奇转过脸,挺有趣地抿着嘴笑。
“唔,是的,”班福德说:“我们不在乎,是吗,耐妮?”
“是的,”玛奇说:“我们不在乎。”
小伙子很愉快,他已经吃饱了,喝足了。
班福德开始盘问他。他的名字叫哈利·格伦费尔。不,人们从不叫他哈利,总是叫他亨利。他带着彬彬有礼的单纯态度,又严肃又可爱地回答了对他提出的一个个问题。玛奇没有参加谈话,她从自己坐的角落向他投去长长的、仔细打量的目光。他坐在沙发上,两手抱住膝盖,脸对着班福德。在灯光下他显得又机警又活泼。他终于差不多平静下来。她认出他就是狐狸——它就在这儿。她用不着去找它了。她坐在自己那个昏暗的角落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和睡眠差不多的温暖舒适的平静,任随自己陷进那迷人的魔力中去。但是,她还是愿意一直躲藏在角落里。只有当他忘记了她,和班福德谈着话的时候,她才有完全的平静。她藏在昏暗的角落里,不再需要把自己分成两半,维持两种不同水平的知觉状态。她终于可以沉醉在狐狸的气味里了。
因为,那个穿着士兵制服坐在火炉前的青年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却很清晰的气味,它弥漫在屋里,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气味,很像野兽身上的气味。玛奇不再想躲避它了,她安静柔顺地坐在角落里,很像一个老老实实躲在洞里的小动物。
最后,谈话渐渐停了下来。小伙子松开了抱着膝盖的双手,挺直了身子,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他又一次注意到了坐在角落上的那个沉默的、几乎无形无影的女人。
“好吧,”他不太情愿地说:“我想我该走了,要不,天鹅客店里的人都上床了。”
“恐怕他们原来就在**。”班福德说,“那儿的人都患了流行性感冒。”
“是吗?”他喊道。他考虑了一会儿,接着说:“好吧,我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找个住处。”
“我看你倒是可以住在这里,不过……”班福德迟疑了。
他转过身来,头向前探着,瞧着她。
“什么?”他问。
“噢,”她说,“我是说,这合适吗?”她显得有点窘。
“这么做不合适吗?”他略微带点诧异地问道。
“我们倒不在乎这个。”班福德说。
“我也一点不在乎这个。”他用严肃而天真的神气说道,“到底,这里也算是我自己的家嘛。”
班福德听见这句话微笑了一下。
“主要是村里的人会怎么说。”她说。
出现了片刻无言的停顿。
“你的意见呢,耐妮?”班福德问道。
“我不在乎。”玛奇一字一顿、清楚地说道,“反正我不理会村里人的看法。”
“对啦,”青年人迅速地轻声说道:“干吗要理会他们?我是说,他们又有什么可以叨叨的?”
“噢,好吧,”传来了玛奇响亮而简洁的话语:“他们要找点东西来议论是很容易的。不过他们说什么都没什么关系。我们照顾得了自己。”
“你当然行。”年轻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