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口中说出这话,真是奇怪。
“罗伯特,”她说:“你究竟喜欢不喜欢我?”
她看到他毫无变化的、表情忧郁的脸变苍白了。“我很喜欢你。”他喃喃地说。
“你不吻我吗?从来没有人吻过我。”她可怜兮兮地说。
他望着她,他的眼睛因为胆怯和傲慢而变得很奇怪。然后他站起来轻轻走到她身边,在她的脸颊上温柔地吻了一下。
“这实在不像话,西斯!”他轻声说。
她抓住他的手,把它贴在胸前。
“陪我在花园里坐一会儿,”她费力地低声说,“好吗?”
他用焦急不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母亲会怎么想呢?”他说。
西斯有点儿滑稽地笑了一下,直视着他的眼睛。他忽然绯红了脸,把脸转到一边,那情景让人难过。
“我知道,”他说:“我不会爱女人。”
他用一种禁欲主义的自嘲神情在说话,即使是西斯也不知道,这对他是多大的耻辱。
“你从来都不去尝试!”她说。
他的眼神又变得怪怪的。
“一定要尝试吗?”他说。
“当然啦!假如一个人凡事都不尝试,他就做不来任何事。”
他又变得脸色苍白了。
“也许你说得对。”他说。
过了一会儿,她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无论如何,她已经试着挑明了那个长久以来一直被遮掩的话题。
这两天天气一直很好,波琳继续做她的日光浴,西斯则躺在屋顶上偷听。但是她却听不到波琳说话了,没有声音从雨水管道传出来。她一定是面朝外躺着了。西斯尽力去听,她只能察觉出下面最轻微、最轻微的低语声,但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晚上,塞西莉亚坐在星光下,静静地等着。她坐的地方可以望到客厅的窗户和通往花园的旁门。她看到婶婶屋里的灯亮了,客厅的灯最后也灭了。她还在等着,但是他没有来。她在黑暗中一直待到半夜,只有猫头鹰在叫,可是她就那么一个人坐在那里。
两个白天了,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婶婶的思想没再泄露,而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第二天的晚上,正当她心情沉重、孤零零地在花园里坚持坐着,忽然吃了一惊,他出来了。她站起身来,轻轻地从草地上走到他身边。
“别说话。”他低声说。
在黑暗中,他们默默地穿过花园,走过小桥,来到马厩那边的牧场上,刚割下的干草堆在那里。他们郁郁不乐地站在星光下。
“你看,”他说,“假如我自己感觉不到爱,我怎么能要求别人的爱呢。你知道,我是真的尊重你的……”
“如果你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东西,你怎么能感受到爱呢?”她说。
“这是实话。”他回答道。
她等着他往下说。
“况且,我怎么能结婚呢?”他说。“我连钱都赚不来,我又不能向我母亲要钱。”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就别为结婚费脑筋了。”她说:“只要爱我一点点,行吗?”
他笑了一声。
“要说开头很难,是不是太残忍了。”他说。
她又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太呆板了,别想说得动。
“我们坐一会儿好吗?”她说。等他们在干草上坐下来,她又说:“我可以摸摸你吗?你介意吗?”
“是的,我介意!但是你可以随意。”他说这话时,既羞涩又掺着奇怪的坦率,这让他显得有些滑稽,这点他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在他的内心里,他几乎想杀人。
她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头发,头发黑黑的,总是那么整洁。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反抗的。”他忽然又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