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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迦一瞥1(第1页)

毗迦一瞥[1]

拉蒂在长子三岁时回到艾伯维奇。因为老谭沛思先生去得突然,所以来思力回到了高关庄居住。他现在非常繁忙,经常要去德国和英格兰南部处理生意上的事务。不过回到家里还是对妻子和两个孩子体贴备至。他现在已经对社交颇为热衷,哪怕生意很忙,却还是参加了镇议会,在保守党协会里也是要员之一。他喜欢参加公共聚餐,与别人往来敬酒;也喜欢在高关庄接待政界人士;喜欢出席政治集会;同样,也喜欢在形形色色的论坛上发表演说。他的名字现在时常见诸报端。身为煤矿老板,他在谈及劳工的雇佣、矿山开采权、土地所有权等问题时俨然一派权威架势。

回到家的来思力是个非常温和的人。他尊敬妻子,也会陪着孩子玩耍,会盛气凌人地管制下人。仆人们却因此很喜欢他——他们不喜欢拉蒂。虽然他嗓门很大,但对琐事并不上心;而拉蒂则不同,固然轻声细语,却吹毛求疵。来思力虽然会大声责骂甚至恫吓下人们,可他们看到他都会不由地微笑;而拉蒂只是发号施令,即便叱责也从不严厉,可他们一旦离了她的眼就会暗地咒骂。拉蒂作为妻子无可挑剔,所以只要有时间来思力就对她如珠似宝;可要是忙得无暇分身,也就很自然地将她抛诸脑后了。

拉蒂是个很矛盾的人。她偶尔会写信给我,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说她的人生一无所有,全然是一片荒芜。

“我希望明年春天能再生一个孩子,”她会这么写道:“也就这事可以让日子不那么麻木了。我看着充满了**、活力,可每天这些琐事把我的精力一点点地熬干了……”

我回信给她,劝她找点什么可以投注精力的事做做,她却会在回信中表现得无动于衷。而之后又会写道:

你指责我自我矛盾。行啊,这很自然。你瞧,那是我写信时的情绪使然,过一阵子就没事了。通常管它外面风和日丽还是电闪雷鸣,我是不为所动的。可有时不知怎么的我会变得不像自己——眼下我就有点不正常,就像我跟来思力说的,非常、非常忧郁。

跟很多女人一样,拉蒂似乎大部分时间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不常出门,多半待在温暖舒适的室内。可偶尔,她会听出外面的风声似乎携带着勃勃生气,于是无法按捺住自己,只想冲进外面的疾风骤雨里去。然而跑到门边上往外张望之后,看到那狂野的肆虐,女性天生的谨慎又叫她无法决然地迈过门槛。

话分两头。乔治那边,马匹生意很是红火。

一大早,艾伯维奇的大街上都能看到一队精神的夏尔马;它们头戴笼头,尾巴也扎着,由乔治的人或是汤姆·梅休领着在安静的街头威风凛凛地踱着步子。如果是天朗气清的日子,乔治也会骑马,身边还跟着两匹撒欢的小马驹。

自从上次在伦敦见过一面之后我去了法国。五年之后回国才听说乔治在冬青馆安顿下来了。他带着全家租住在梅休家的房子里,留下奥斯瓦德管理公羊酒馆。某天下午我去了这栋大房子看乔治,不过他出去了。看到他的一大家子我狠狠吃了一惊:双胞胎已经是六岁的大孩子了;他们还有了两个弟弟;而梅格怀里正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婴。这孩子明显是全家的心头肉。梅格现在比以前粗壮多了,她对小家伙简直是无有不应。

“乔治还好吗?”我问她。

“哦,他好得很。”她回答:“手头总是有一堆事,几乎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要不就是忙他的社会主义,或是别的什么。”

这倒是真的。上次去伦敦之后,他就开始无比热衷保护那些被**的人的权益。我在晨间起居室墙上看到一幅沃茨[2]的《玛门》[3],靠墙的桌上还放着布拉奇福德[4]、马斯特曼[5]、和奇奥扎·玛尼[6]的作品。本地区的社会主义者每隔一周的周四晚上会聚在这里讨论改革。梅格对这些“热心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们跟我不是一路人。”她道:“一个个神神道道的,只会夸夸其谈。他们总觉得除了他们自己别人都是弱智。不过,他们倒有一点好——他们不喝酒,真是谢天谢地。”

“怎么,”我问:“你碰上什么麻烦了?”

她声音放低了,显得颇为神秘,让几个男孩子的注意力不由地被吸引过来。

“要不是你就跟我的亲兄弟似的,这事我压根儿不会提。”她道:“可他确实开始喝得有点没数了。你也知道他总喝烈酒,一般就是白兰地——喝了酒对他们影响可大。你根本想不到他喝醉了之后是什么德行。有时候他会不停地唠叨,有时候是看见什么都大笑,有时候就只是没个好声气。然后啊——”她的话音预示着接下来的内容更加不堪,“他回到家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她边回想,神情变得愈加严肃。

“你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子,西利尔,”她道:“就像撒旦进了家门,或是一头老虎恶狠狠地瞪着你。我心里明白,没人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受的是什么罪……”

孩子们站在一边听着,眼睛惊恐地圆睁,嘴唇都发白了。

“那,他现在好些了?”我问。

“哦,好些了——自从歌蒂生下来,”她疼爱地看着怀里的小宝宝,“他现在好多了。你知道他一直想要个女儿,所以特别疼她——是不是,宝贝?你是不是爸爸的小心肝?也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哦?”

小宝宝马上腼腆地贴到妈妈的脖颈处。梅格宠爱地吻吻她,小宝贝也将小脸蛋贴在妈妈脸上。这母女俩都静静地看着我——妈妈是黑眼睛,小女儿的眼睛是淡褐色的。她们俩看着特别宁静,仿佛只要有彼此就心满意足了。这种契合感把我排除在外,令我感到孤独无力。一个女人,只要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就会化身为铜墙铁壁,而且对着外来的威胁也会变得无坚不摧。

我告诉梅格我会再来看看乔治。之后第三天的晚上,我让拉蒂借我一架双轮马车我好去冬青馆。来思力这会儿又因为政治方面的事务出门在外,拉蒂在屋里待得很不耐烦,于是提议跟我一起去。她之前已经去冬青馆看望过梅格两次了。

我们六点钟就出发了。晚上天很黑,路上泥泞得厉害。拉蒂想顺道去艾伯维奇村里瞧瞧,就从西尔斯比绕了远路。等马车驶进冬青馆的大门都快七点了。女佣告诉我,梅格在楼上的儿童房里,乔治在餐厅哄小宝宝睡觉。

“好了,”我道:“我们直接去找他,不用禀报了。”

站在阴暗的方形大厅里,我们俩都听到摇椅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缓慢又沉重,和着《亨利·马丁》的节奏——这是我们斯特利磨坊的一首民谣。男人的吟唱口音很重,其间还夹杂着小婴儿又长又轻的哼哼声,那是她在以婴儿奇特的方式在跟着爸爸唱歌,就好像爸爸唱着摇篮曲,她在一旁充当伴唱似的。乔治的声音渐渐变大,不知为什么我们俩都不由自主地被逗乐了。小宝宝的声音也越来越响,直到她终于忍不住咯咯发出清脆的笑声。乔治越唱越响,小婴儿也越叫越大声,摇椅还在以悠长、沉重的节奏摇晃着。突然,乔治迸发出一阵大笑,摇椅停了下来,他对着孩子道:“这就不乖了!哦,淘气的小丫头,上床去吧,好吗,咱们马上睡觉觉去。”声音里依然带着笑。

小姑娘还在咯咯地笑着,声音细细的,带着毫不掩饰的狡黠。

“妈妈,快来!”乔治道:“快带小丫头睡觉觉去哦!”

小宝宝又被逗笑了,不过声音里暗含着一丝恳求。我们打开门走进去。乔治抬起头发现是我们,很是吃惊。他坐在壁炉边一把高高的摇椅上,没穿外套,只穿了件白衬衫。小宝宝穿着高腰紧身的小睡袍,站在他腿上,大大的眼睛瞪着我们,蓬松的褐色头发擦过她的额头,附在她耳朵上就像一层红褐色的烟雾一般闪闪发光。很快,她搂住爸爸的脖子,把小脸藏在他下巴底下,小脚丫还踩着爸爸的腿,长长的睡袍也垂落在他腿上。乔治微笑着对我们道:“瞧,我正忙着呢!”

说着,他转回头去看藏在他下巴那里褐色的小脑袋,把面前闪亮的软软头发吹开,嘴唇和胡子在那细小白皙的脖子上蹭蹭,看着非常温馨。小宝宝耸起肩膀,缩了缩脖子,在他脖颈处噗噗的闷笑,但是就是不抬头也不松开小胳膊。

“她这是害羞呢,”他道:“抬起头,小丫头片子,见见这两位女士和先生。她就是属夜猫子的,死活不肯睡觉。你说是不是,你这只褐色的小夜猫子?”

他说着话又用自己的胡子去扎小姑娘,孩子马上发出淘气欢快的笑声。

屋里非常暖和,一堆红彤彤的火在壁炉里燃着。屋子正中有只沉重的青铜烛台,黑乎乎阴沉沉的,只照亮了一半的空间。整间屋子跟梅休家的房子一样阴森,家具少得可怜。乔治看着很是高大英俊,光滑的黑色丝质马甲紧紧包裹着上身,肩膀处结实的肌肉把白色亚麻袖子撑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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