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都聚集在一个瓦子附近,所以眼前的热闹便不难理解了。
有个老人家迎面走来,周一上前几步问:“老人家,请问茶坊在何处?”
她听庄娘子说过,潭洲城里最好玩的地方是瓦子,若说第二,那边非城中的茶坊莫属了,而茶坊最多的地方就是她现在所在的这片区域。
老人看了她一眼,转身指了指后头,说:“前头拐进去就是,那里有好几家茶坊,有鬼茶坊和蹴球茶坊,还有寻常的茶坊,看你想去哪个,进去就是。”
周一:“多谢。”
她寻着老人指的路,在大道上拐弯,眼前还是一条宽敞的大道,道路两旁多是两层的楼房,一幢幢占地不小,光是门头都颇为气派,打眼看去门口的幌子上几乎都写有茶坊二字,只是前缀不同罢了。
“好好!”
旁边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叫好声,是很多人一起叫喊才能发出的动静,她抬头看看这间楼,门前的幌子上写着:黄尖嘴蹴球茶坊。
果然是一间茶坊。
站门口的店小二见她打量,立刻出声招呼:“客官,今日的一场蹴鞠刚刚开始,进来一边喝茶一边看蹴球啊,今日可是请来了胡大家,他的蹴球连京城的人都说好呢!”
胡大家,既能称为大家,想来是个踢蹴鞠的高手了。
见周一没说话,店小二又说:“客官,今日有胡大家,晚些可就没座了!”
周一看了眼里头,有影壁阻拦,并不能看到里头,她摇摇头,往前走了,她对蹴鞠并不感兴趣,便是有蹴鞠高手,她也不想去看。
陆续经过几个茶坊,看着都颇为不错的样子,但周一没有贸然选择,她打算将这条街上的茶坊都看一遍,再觉得去哪一个。
这么想着,又一间茶坊出现在她面前,周一站定,这间茶坊颇有些不一般,门口的幌子就很有特点,上面缝着骷髅,写着:一窟鬼茶坊。
想来这就是方才那位老人说的鬼茶坊了。
茶坊的大门是黑色的,门倒是开着,里头却是静悄悄、黑黢黢的。
周一往前走一步,走到门口,一个人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幽幽道:“客官,可要入内喝茶?”
周一的脚顿了顿,看向了他。这人穿着一身长长的黑色衣裳,戴着高帽,脸上似乎抹了粉,惨白惨白的,打眼一看,当真让人心里一紧,以为真的见到了鬼,周一颔首,那人便说:“客官请进。”
周一跟着他入了茶坊中,正对大门的地方摆着一盏屏风,跟别处的屏风不同,这里的屏风高大厚重,且通体黑色,将大门处透进来的天光遮挡在外。
多看两眼,屏风上隐约有微光浮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个骷髅头!
她一回头就见店小二正盯着她看,见她没有被吓到,似乎有些失望,他低声说:“客官,这边走。”
跟在他身后,周一打量着这家茶坊内部,虽然是白天,屋子里却并不明亮,临街的窗户都蒙着黑布,屋子里点着一盏盏红灯笼,光线于是发红发暗,像是来到了晚上一般,隐约的乐声传入耳中,像是深夜中如泣如诉的呜咽声,让人后背发凉。
这么一看,这里根本就是另类的鬼屋啊,还是中式恐怖风!
屋子正中是个架高的台子,摆着一张桌案和椅子,看样子是给说书人准备的,台下摆着不少桌椅,呈扇形,桌与桌之间有白色纱幔隔开,影影绰绰,这时候店小二问她:“客官,你看是要去二楼的包间,还是一楼的雅座?”
周一问:“有什么不同?”
店小二低声开口,他的声音保持在一种不高不低的状态,既不会过于大声,破坏了这里的气氛,也不会过于小声,导致客人听不清楚。
“一楼的雅座便是客官面前的这些,一张桌子十文钱,一盏茶,只要客官愿意,便能在我们坊中坐上一日。”
“二楼的包间,一间五十文,送三盏茶并一碟小食。”
周一颔首,说:“就在一楼。”
店小二道:“客官,请这边入座。”
因为坊里的人还不算多,他将周一引到了靠近台子一处位置坐下,对周一道:“客观稍待,每日的说书辰时中开始,现下辰时初,还有小半个时辰。”
那就还有快一个小时了,周一觉得自己好像来早了。
这时,店小二将一叠摆放整齐的木牌放在周一面前,木片是黑色的,上面写着白色的字,左上角开了个小孔,挂着一串红色流苏,店小二说:“这上面都是坊中的茶水吃食,若是客官有需要,将牌子挂在此处,我们便知道了,自会将吃食给客官送上。”
周一看向他指的位置,在纱幔外头有个木勾,距离很近,以她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抬抬手就能把牌子挂上去了。
这样一来,客人和店员都不需要大声说话便能沟通,在这里听书倒是不会担心受影响了。
牌子上写着菜名和价钱,只看了几个,周一就对店小二说:“我暂时不需要。”
这店里卖的吃食瓦子都有,价钱却都高了一倍,她就说这里的陈设如此精心,却允许人只花十文在这里坐上一日,看来赚头都在这些吃食上了。
店小二离开了,周一看看左右,附近也坐了三四桌人,一个人来的少,都是两三人结伴,门外还有人陆续进来,她听到有人低声说:“你且听吧,安大家的故事说得人是浑身冒冷气,保管你今夜回去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