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立刻说了起来,说她是谁,她娘是谁,住在何处,这信便是要写给她娘的,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周一将其想问想说的都浓缩总结起来落于纸上,写好之后,再念上一遍,问她:“这些可对?”
妇人连连点头:“对对对!道长写的太好了,我就是想跟我娘说这些!”
妇人捧着纸,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又一人上来,手中拿出一个薄木板,支支吾吾道:“我没有纸,用这个可以吗?”
周一伸手接过,“自然。”
……
这一日,周一便带着元旦在市集扎了根,除了午休半个时辰外,写字的手竟没停过。
帮人写书信这事不过是她心血来潮,本以为至多写上几个人,却没想到竟然这般受欢迎,排队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人写了一次之后还来写第二次。
一直到日落时分,还有人在排队,可市集却要关门了,周一只好让他们明日再来。
她将今日挣的钱收起来,虽然一次挣的不多,但积少成多,一日下来,还是颇为可观。
到已经在收摊的炊饼摊子前买了十二个炊饼,把陪着自己在外待了一日的元旦背起来,走到了码头边。
此刻的码头安静了些,但还是热闹,她背着小孩儿顺着码头往上走,走到了人烟稀少处,把元旦放下来,一大一小坐在了江边大石头上,看着身前湍急的江水,元旦托着下巴,问:“师叔,鱼兄怎么还不来呀?”
周一将小半个烤好的炊饼递给她,说:“再等等,若是它不来,我们就回去了。”
昨日下船之前,便没有看到白鱼的踪迹,水炁在船周遭找寻了一圈,也未见到,也就只好先行下船,左右白鱼也并非水中小可怜,以它的体型,还有它的年纪,多少也能算是江中一霸,倒也不必担忧。
待她们将一个炊饼分食完毕,还是没有在江水中看到熟悉的白色,周一起身,跳下石头,背起元旦,说:“走吧,我们先回去了。”
元旦趴在她背上,抱住了她的脖子,有些失落地问:“师叔,鱼兄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周一慢慢地走着,码头边多水,即便这两日没有下雨,地上都些微有些泥泞,她绕过一个牲畜踩出来的小坑,说:“有这个可能。”
元旦叹了口气,怏怏不乐道:“我不想鱼兄走。”
周一看看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余晖只剩一抹,前头的船只上有光亮起,是有人点亮了灯,嘈杂声从前面远远传来,江水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周一说:“为何?”
元旦说不出来,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有些难过道:“玉团道友不在,大将军走了,现在鱼兄也走了。”
周一把她往上托了托,免得小孩儿搂着自己的脖子往下坠,让自己喘不过气,她说:“元旦是想玉团道友和大将军了吗?”
身后的小孩儿沉默几息,嗯了一声,周一说:“那等我们回清水观的时候,邀它们来观中吃饭如何?”
稚嫩的声音响起:“好。”
又说:“鱼兄呢?”
周一:“鱼兄可能就没办法了,它那么大,要在大江大河里才能过的开心,清水观附近没有大江大河呢。”
“这几日,我们都来江边看看,若是能遇到鱼兄,多请它吃些炊饼可好?”
小孩儿的下巴在自己肩膀上动了动,小孩儿奶声奶气说:“好,要给鱼兄吃多多的炊饼!”
周一:“好。”
前头的嘈杂声大了起来,元旦伸出小手指向前方,好奇问:“师叔,他们在做什么?”
一群人围聚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么,周一背着元旦走了过去,距离近了,听到有人说:“嗬,这虾可真大,是才从江里捞起来的吗?”
一个弱弱的声音说:“是。”
又有人说:“怎么这个时候才打捞起来卖,买菜的人早就走了,码头上就我们这些汉子,也都吃过了晚饭,你这虾再好,我们也用不上了。”
弱弱的声音说:“可以、明天、吃。”
“那怎么行,虾这个东西不好养,到了明日,说不得就死了。”
弱弱的声音又说:“我、便宜、卖。”
“便宜卖也没人要啊。”
周一背着元旦走上前,第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竹筐中的虾,不少,约莫有个三四斤,都是河虾,个头却不小,最小的都有人小手指那般长,大的约有巴掌那么大,倒真是难得。
竹筐后站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人,瘦瘦的,头发披散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似乎才从江水中游了起来,头发湿漉漉的,他说:“七文,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