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爷眼巴巴地看着周一,周一转身来到梯子旁,蹬梯而上,宋家老爷不解,匆匆跟了过来,爬上梯子,来到地面,拦住了走到院中的周一,“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就要离去了吗?可荏油要怎么办?”
周一看着他,道:“你可知,你要的荏油是怎么来的?”
宋家老爷一愣:“道长,你怎么会问这个?荏油是你帮我家中造的啊,再说了,不过是要费些人罢了,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不过是费些人罢了,听到这话,周一无声吸了口气,看着这个脑满肠肥的人,道:“既如此,你便也体会一下精气被抽走的感觉吧。”
说罢,她伸手一点,宋家老爷头顶百会穴处的炁顷刻间消散了大半,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起来,惊慌道:“我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手脚就没了力气?来人,来人啊!”
身后传来宋家老爷慌乱的声音,周一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离开了宋家,她打开竹篓的盖子,看向其中翻着肚皮一动不动的白鱼,好在它身上还能看到些许炁,于是指尖探出一丝炁,与其身上的炁相触、融合,再缓慢地渡入鱼身之中。
正好临近中午,城中家家户户都生起了火开始造饭,街上烟火气浓,周一一手搭在竹篓上,在路上买了六个馒头,踏着烟火气走到了城郊。
这里有一个大宅子,宅院前写着常青坊三字。
她走到门口,敲响了门,门被打开,一个护院走出来,看看左右,一脸狐疑:“奇怪,怎么没人?”
周一站在他身边,一层炁萦绕在这人双眼处,蒙蔽其视线,让其对自己视而不见。
她入了坊中,这坊中一切跟她在田大勇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来到了一间屋宅前,屋子大门被锁着,一丝水炁入了锁芯中,下一刻,锁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开了。
将锁放入一旁草地之中,她入了屋中,果然见到了几个大木桶,走到第一个木桶旁,抬手将桶盖打开,里面是空的,第二个,清亮的油上是一张熟悉面孔,只是比起几日前,甚至比起梦中,这张脸要更加瘦削一些,双颊都凹陷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光让他的眼皮颤动,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周一,呆了好几息,才终于反应过来,惊道:“周道长,你怎么在这里?!”
桶中的人便是安生,他完全反应了过来,在油中挣扎起来:“周道长,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
周一对他嘘了一声,低声说:“放心,我就是来救你们的。”
安生立刻闭上了嘴,周一的炁入了油中,将绑着他的绳索解开,安生惊异地看着她,周一伸出手说:“来,自己也用些力,我将你拉出来。”
安生赶忙伸出了手。
将人拉出来后,周一又将安铁木和安有福从桶中救出,三人被关在桶中的时间还不算长,虽然都瘦得不行,但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要被救出去了,所以精神还算好。
周一继续往下,打开了桶盖,看到了在里面已经瘦得几乎只有皮包骨的人,从他的眉眼依稀可以辨认出,他是田大勇梦中出现过的少年——乌东。
安生三人凑了过来,见到了乌东,安生道:“旁边的桶里还有一个人。”
周一将旁边的桶盖打开,勉强可以辨认出里面的人就是田大勇。
安生叹道:“一开始我们还能见到他们,后面几日,他们就没有了声息,这两日,那些人连吃的都不给他们了,就等他们彻底落气,将他们抬出去扔了。”
安铁木伸手在乌东的鼻子处探了探,说:“他还没死,他还有气!”
安有福去探田大勇的鼻息,也惊喜道:“他也还有气!”
三人看向了周一,三张瘦巴巴的脸上,眼睛亮得惊人,安铁木说:“周道长,我们可以救他们吗?”
安生拧眉道:“可他们这个样子,肯定走不了路,我们三个又没什么力气,道长只有一人,怎么能把他们带出去?”
三个人都犯起了难,周一点出两道炁,说:“只能让他们自己走出去了。”
两道炁入了二人身中,穿过血肉来到经脉,遍及二人四肢,周一微微拧眉,额头溢出薄汗,控制着二人从桶中站了起来。
周一说:“劳烦你们,帮他们出来。”
三人正惊愕不已,听到这话,赶忙上前,把二人从桶中搬了出来,手忙脚乱把他们手脚的绳子解开,看到二人还闭着眼睛,像是根本没有醒过来的样子,却能好好地站在地上,都是一脸惊奇。
周一对他们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控制着田大勇二人往外走,一开始二人走得歪歪扭扭、同手同脚,多走几步,她找到了感觉,二人便走得顺当了起来,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古怪。
毕竟人走路都是躯干带动四肢,没有人是四肢带动躯干的。
安铁木三人愣愣地看着,周一催促:“走了。”
三人这才跟了上来,一出屋子,三人便冷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周一看到他们湿漉漉的衣裳,说:“是我疏忽了。”
他们的衣服上都是油,并非是水,周一没办法即刻弄干,只好先用水炁将其衣服中的油逼出来,待他们衣服被水浸透之后,这才让水炁离开,五人的衣服这便干了。
三人拉扯着自己的身上的衣物,摸摸头发,跺跺脚,这些日子如影随形的油腻、湿冷之感竟然就这么从他们身上离开了!
再看向周一,三人的眼睛亮极了,像是在看活神仙一般,周一说:“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