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殓、大殓,停灵、守灵合二为一,也不过匆匆半个时辰,郑全儿的棺材就被抬着离开了郑大牛家。
天阴阴的,冷风一阵阵地吹,周一走在送葬队伍旁边,前侧是亡者双亲的痛哭,后侧是沉默的村人,她平静地念诵着经文——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等到郑全儿坟起碑立,一切便真的尘归尘、土归土了。
……
下午,周一回到了清水观,清虚子和元旦都坐在院中,见她归来,皆松了口气。
周一同他们说了小郑村的情况,又问了他们可吃了早饭午饭,师徒二人并未吃早饭,但午饭却是简单吃了些,清虚子和元旦一起焖了饭,没有力气做菜,二人吃的猪油拌饭。
周一道歉,清虚子咳了咳,说:“道友如此,是见外了,我看道友面色疲倦,道友不必操心我师徒二人,快回房歇歇吧。”
周一摇头:“不急,我得先沐浴一番。”
说罢便去厨房生了火,把锅中的饭舀出来,烧了一大锅热水。
接着提着热水回到房里,洗头洗澡,再换身衣服,闻闻自己身上,没有臭味了,她舒了口气。
再出来,将换下来的衣物用水泡着,看看天色,也不早了,问过清虚子师徒二人,她用剩饭炒了一大碗蛋炒饭,煮了个萝卜汤。
她这一日在小郑村并未吃什么东西,倒不是郑大牛夫妇有心怠慢,而是独子的死讯、找寻尸首、下葬都在短短一天中发生了,他们也实在没有那个精神考虑更多的事情。
况且,郑全儿曝尸荒野近十日,尸身早已腐败,气味浓烈,也实在让人没有进食的欲望。
直到此刻,浑身干净了,鼻端没有腐臭之气,周一的食欲才慢慢地探出了头。
和清虚子元旦一起吃着蛋炒饭,喝着萝卜汤,周一又想起了自己昨夜看到的记忆,她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已经将郑全儿夜间流落荒野的事情告知了郑大全夫妇,后续便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吃过晚饭,陪着清虚子在清水观附近走走,回到观内,带着元旦一齐洗漱,在天擦黑的时候,周一就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修炼?不,直接睡觉。
一夜未眠,自然就需要好好睡一觉才能补回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是鸟儿叽喳的叫声,一看窗户,光线蒙蒙地透了过来,这个亮度,看来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周一伸了个懒腰,起床,穿衣梳头,推开门一看,天虽阴,空气却清新,吸一口气,脏腑有种焕然一新之感。
院子里,清虚子坐在石桌上,咳嗽几声,转头看向她,笑道:“晨安。”
周一笑道:“道长,晨安。”
元旦站在桂花树下,看着周一,很是激动:“周道长,你快来看!”
周一走了过去,小孩儿指着篮子的桂花说:“你看,它们已经干了!”
伸手抓了一小把桂花在手里,入手微凉,桂花互相碰撞,发出悉簌簌的声音,她点头,“确实干了。”
元旦问:“那我们可以喝桂花茶了吗?”
周一看向她,小孩儿的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澄澈极了,眼里写满了期待,干桂花用热水泡开,自然就是桂花茶。
可周一怎么会不知道小孩儿心里期待的桂花茶是什么样子的,正好昨日挣了一百文,她笑道:“自然,待会儿用过早饭,我们便一齐去城中买糖,回来就能喝上香甜的桂花茶了。”
果然,小孩儿的眼睛更亮了,迫不及待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吃早饭?”
周一:“马上。”
洗漱后,她进了厨房,没有剩饭,于是便熬了粥,煎了鸡蛋,简单用过早饭,为清虚子熬了药,待其喝了药之后,扶着他回房,便准备带着元旦离开。
结果小孩儿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周一问:“怎么了?”
元旦小声问:“我们……可以去看娴姐姐吗?”
周一点头:“当然可以。”
元旦高兴起来,又小声问:“我想送桂花给娴姐姐,可以吗?”
周一笑了,“好啊,我们一起去找个东西装桂花如何?”
元旦点头,脆生生道:“好!”
干桂花细细小小的,容易回潮,自然是用罐子装最好了,只是清水观里并没有多余的罐子,周一便找出了一个干净的荷包,装了些桂花进去,鼓鼓囊囊的,交给元旦,说:“这样,既可以把里面的桂花拿出来泡茶喝,也可以把这个当作香囊了。”
元旦果然很满意,把装着桂花的荷包拿在手里,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周一背上背篓,带着她离开清水观往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