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知道清虚子体内先天之炁所剩无几,她也知道师父说过,炁散人亡。
可就像是在医院里被宣判了死刑的病人家属一般,总想要四处问问,万一还能有转机呢?
生死面前,再啰嗦、再婆妈也不为过。
她没有办法,师父也没有办法,说不定这里的郎中能有办法呢?毕竟这里跟她以前的时空不同了不是吗?
可徐郎中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叹道:“道长的肺积之症已入膏肓,体内正气寥寥,邪气极盛,药物、施针也不过勉强让其好受一些,更多的,便是我父亲还在,也是无力回天。”
周一心里沉甸甸的,她原本早就知道清虚子命不久矣,初时,也只是觉得惋惜,可相处日久,人和人之间便有了羁绊,便也不再觉得清虚子的死是一件可以袖手旁观,让其自然发生的事情了。
她忍不住问:“若是有百年老山参呢?”
她是没有,但她知道刘大把老山参卖去了城中另一间药铺,她或许可以想办法去买来。
徐郎中摇头:“道长此刻的身体,虚弱至极,百年老山参是大补之物,道长服用,虚不受补,只会适得其反。”
周一叹气。
徐霖打量着她的脸色,发现她是发自内心地为此而失落,心里点了点头,说:“你若是真的有心,便问问道长还有什么憾事,为其了却,也算为道长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周一颔首:“我会尽力。”
徐郎中去找他的孙子孙女,周一重新回到了清虚子的房间,施针的时候,清虚子清醒了过来,但现下他又睡了,元旦挨着他,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周一来到了书桌前,上面摆着一本书,是那本无名符箓书,她刚才已经将整本书都翻看了一遍,上面的符箓全是些驱鬼镇宅保平安的符箓,竟无一个能让常人见鬼。
她微微叹了口气,拿起书,翻开第一道符,是平安符。
去桌上拿了清水,倒入砚台中,慢慢地磨墨,待到墨色足够之时,摆纸,拿笔,笔尖吸饱了墨汁,提笔,再看一眼书上的符箓,将符头、符胆、符脚都记在脑海中,确保无误,低头,看向白纸,笔尖落在纸上,一点墨色出现,她开始画符。
笔尖在纸上画出一道道墨痕,与此同时,指尖一丝炁顺着笔身来到笔尖进入墨痕之中,一道墨痕一丝炁。
脑中的平安符渐渐被描摹完整,符咒中的炁也从一开始的散溢变得聚合起来,随着最后一笔结束,周一停笔,看着纸上的符咒,符咒中炁流形成闭环,虽依然有炁散溢,但比起未成符的时候少了许多。
“周道长,你在写什么?”
周一抬头看去,是徐娴,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就站在书桌前不远处,她竟然都没能发现,她放下笔,说:“我在画符。”
恰好,徐霖和他的孙子也走了进来,听到这话,有些好奇:“周道长会画符?”
周一拿起桌上的符箓书:“现学的。”
老木观不画符箓,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师父不会,所以她自然也就不会。
至于去学,她师父一心修炼,不想学会了画符给自己多找事情,若真会了,村中怕是不少人都会上门求符。
而她得上学,天大地大,学习最大,学习之外便是修炼,再有剩下的时间,自然是玩了。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画符。
爷孙三人都走了过来,看着桌子上的符,徐郎中赞道:“这符有神!”
徐娴跟她哥哥年纪小,看不出什么有神无神,只知道这符看起来好看。
少女趴在桌边,眼睛亮亮的,说:“真好看!”
徐郎中捋着胡子,看着符,连连点头:“这符当是一气呵成,笔划连贯自然,最难的是这自然之意贯穿全符!”
他问周一:“周道长,这符可是平安符?”
周一惊讶,点头:“徐郎中如何得知?”
徐郎中笑笑,捋着胡子说:“老朽一见这符,心中便生出安然之意,故有此猜测。”
他对周一说:“道长果真是高人,画出来的符非同凡响!”
周一笑了笑,说:“徐郎中谬赞。”
见到小姑娘着迷地看着符咒,她从桌后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将符从纸上裁剪下来,除了纸是白纸,墨是寻常墨汁之外,便同其他符没什么两样了。
将符放在小姑娘面前,周一说:“徐姑娘,这符送给你了。”
徐娴抬头,眼里都是难以置信,看看周一手中的符,又看看周一,问:“周道长,真的吗?”
周一点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