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沙瑞金碰壁。
让大风厂成为沙瑞金在汉东遇到的第一堵南墙。
只要事情闹大了,闹到不可收拾,沙瑞金为了维稳,就必须做出妥协。
而这种妥协,可能就包括……
重新审视陈海的案子。
这是一个交易。
一个用大风厂工人的前途,去换自己儿子自由的交易。
陈岩石的內心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一辈子光明磊落,最不齿的就是这种政治交换。
可另一边,是身陷囹圄的儿子。
他能看到陈海那张憔悴的脸。
“老书记……”
陈岩石的声音变得沙哑乾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我是在为工人们爭取他们应得的利益。”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电话那头的赵立春笑了,笑声很轻,却充满了力量。
“对,你当然是为了工人。你陈岩石,一辈子都是我们汉东工人的主心骨。你站出来,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你是在捍卫正义,也是在……教一些年轻的同志,该怎么做事。”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定心丸,彻底击溃了陈岩石的防线。
是啊,我不是在给谁当枪使。
我是在捍卫工人的利益。
我是在教沙瑞金,在汉东这片土地上,不能这么为所欲为。
我是在救我的儿子。
所有的理由,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坚硬的意志。
陈岩石的眼神,从迷茫挣扎,变得锐利而决绝。
“老书记,您放心。”
他的声音恢復了往日的硬朗,像一块被重新磨礪过的石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大风厂,是工人的大风厂,谁也別想抢走!”
“好,好啊!”
赵立春满意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岩石。有什么需要,隨时给我打电话。”
电话掛断了。
陈岩石手握著冰冷的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王馥真走了过来,担忧地看著他:“谁的电话?”
“一个老朋友。”
陈岩石放下电话,转过身,脸上的焦躁和颓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看著妻子,一字一顿地说:“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趟大风厂。”
第二天清晨,天色灰濛濛的,像一块浸了水的脏抹布。
王馥真一夜没睡好,眼下掛著两团青黑。
她给陈岩石端来一碗稀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沉默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