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靠进那张宽大的椅子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看著沙发上那个身影单薄、脸色惨白的女人,內心却是一片冰封雪原。
“你父亲,钟正国同志,身体还好吗?”
他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在钟小艾的脑海中炸响。
她霍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
他……
他提起了她的父亲!
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提起她那个一生清誉、视名节如生命的父亲!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这是一句最严厉的警告,也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它瞬间就剥开了她所有行为的本质,让她意识到,她今晚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在作践自己,更是在玷污她父亲的名声,在给整个钟家蒙羞。
“我……”
钟小艾的声音乾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他很好……”
沙瑞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就好。”
他说,“老一辈革命者,是我们这些后辈的楷模。他们的精神和风骨,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断了传承。”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晰。
钟小艾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近乎死灰的顏色。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了,连坐直身体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沙瑞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接受她的“交易”。
他甚至不屑於跟她谈条件。
他用最冷静、最体面的方式,给了她最沉重、最屈辱的一击。
他让她自己看清楚,她究竟有多么愚蠢,多么可悲。
“沙书记……”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是彻底的、绝望的崩溃,“我……我只是太想救亮平了……我没有別的办法……”
“办法?”
沙瑞金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你的办法,就是来我这里,坐上我的椅子扶手吗?”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钟小艾的尊严上。
沙瑞金看著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缓缓开口,下了最后的逐客令。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想想清楚,作为一个党员,一个干部家属,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也替我,向钟正国老同志,问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