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没有寻常家属的慌乱和悽惶,只有一种源自骨子里的镇定和属於体制內精英的严谨。
但那双眼睛,还是泄露了她內心的焦灼。
那是一种被强行压制在冰面下的火焰,看似平静,实则滚烫。
祁同伟没有进来,在钟小艾进门后,便悄无声息地將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沙瑞金和钟小艾两个人。
空气中瀰漫著无形的压力,来自於墙上那幅巨大的汉东省地图,更来自於办公桌后那个男人。
钟小艾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沙瑞金身上。
这就是汉东省新任的省委书记,沙瑞金。
他坐在那里,背脊挺直,没有靠著椅背。
桌上的檯灯光线柔和,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
五十岁的年纪,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不是沧桑,而是权威。
两鬢微霜,非但没有显出老態,反而增添了一种歷经风浪的沉稳。
他的眼神很静,当他看过来时,钟小艾感觉自己被彻底看穿了。
但那眼神里又没有压迫感,只是一种纯粹的审视,平静而有力。
这是一个真正手握实权的男人,正值年富力强的巔峰岁月。
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牵动整个汉东省的神经。
在来的路上,钟小艾的心一直悬著,七上八下。
她深知自己今晚的行为有多出格,绕开所有程序,深夜求见一位封疆大吏,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可是在看到沙瑞金本人的这一刻,她那颗悬著的心,忽然就落回了实处。
久违的热血,从心底深处猛地涌了上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她不怕领导有威严,就怕领导没担当。
她不怕规矩严苛,就怕是非不分。
眼前的沙瑞金,让她看到了一种希望。
那是一种能够劈开黑幕,让阳光照进来的力量感。
她相信,这样的一个领导,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同志在前线流血,家人在后方流泪。
亮平,有救了。
沙瑞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
作为一个在宦海中浸淫了三十年的穿越者,他见过太多的人,听过太多的事。
眼前这个女人的来意,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一清二楚。
侯亮平的妻子,钟小艾。
中纪委的干部,出身不凡。
她很聪明,懂得利用祁同伟这个新晋的、急於向自己表功的公安厅长作为跳板,精准地找到了自己。
她也很勇敢,或者说,是被逼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