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被蒙蔽了?
在沙瑞金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愚蠢和可笑。
刘开疆更是连头都不敢抬,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冰冷的汗液顺著脊椎一路滑下,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不寒而慄!
这是源於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们怕的不是何黎明会完蛋,怕的不是李达康会倒台。
他们怕的是沙瑞金!
是这个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男人!
他到底还知道多少?
他手里,还握著多少支这样的录音笔?
下一个,会轮到谁?
是自己?
还是……
高育良不敢再想下去,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臟狂乱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著他的胸膛。
窗外,隱隱传来军队车辆驶过路面的轰鸣声,还有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踩在每一个汉东官员的心尖上。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座平日里象徵著至高权力的省委大楼,此刻,已经成了一座真正的牢笼。
而他们,就是笼中的困兽。
汉东的天,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同一片天空下,千里之外的京城,钟正国的家中却是一片静謐。
红木书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机刚刚被放下,发出“咔噠”一声清脆而沉重的迴响,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却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钟正国面沉如水,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钟小艾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侧著脸看著窗外,紧绷的下頜线透出执拗的怒气。
她听见开门声,却没有回头,连姿势都未曾变过。
她用沉默表达著她的不满和抗议。
“还在闹脾气?”
钟正国的声音不高,却带著金属质感,冷硬,不容置喙。
他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
钟小艾的肩膀微微一颤,依旧没有作声。
在她看来,父亲位高权重,只要他肯开口,侯亮平受的那些委屈,遇到的那些刁难,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
可父亲从头到尾,都只是让她等,让她沉住气。
沉住气?
她丈夫现在生死未卜,被扣在汉东那个龙潭虎穴,她怎么沉得住气!
钟正国看著女儿倔强的背影,胸中压抑的火气终於找到了宣泄口。
他大步走进去,將手里的文件重重摔在书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委屈?觉得我不帮你,不救侯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