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话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正义?
他看著陈海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凉。
他確实是衝动了。
他以为自己那一拳,是打向黑暗的重拳。
可现在看来,那一拳,不过是把自己和最好的兄弟,一起推进了万丈深渊。
他不仅毁了自己,也毁了陈海。
更可怕的是,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妻子钟小艾的脸。
那张总是冷静沉著的脸,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是担忧?
是焦急?
不。
一个更冷酷的念头冒了出来。
以钟家的政治智慧,他们一定会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和自己切割。
离婚,是唯一的选择。
他成了家族的弃子,一个必须被捨弃的巨大麻烦。
这个认知,比死亡的威胁更让他感到窒息。
他完了。
他的人生,他的家庭,他所坚持的一切,都在他挥出拳头的那一刻,化为了泡影。
“我……”
侯亮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只发出了一个乾涩的单音节。
他无力地垂下头,看著手腕上冰冷的镣銬,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万念俱灰。
这个词將侯亮平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情感,都严丝合缝地钉死在里面。
他甚至感觉不到陈海那灼人的目光,也听不见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沉闷的擂动。
世界缩成了一个点,一个无尽黑暗、没有出口的点。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规律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噠…噠…噠…”
皮鞋鞋跟敲击著水磨石地面,不疾不徐,带著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声音由远及近,在死寂的拘押区里显得格外突兀,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划开了凝固的绝望空气。
侯亮平的眼珠僵硬地动了一下。
陈海也停止了粗重的喘息,猛地抬头望向审讯室那扇装著铁丝网的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