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想让高育良救他。
他看著高育良,那个曾经在讲台上挥斥方遒、教导他们法治与正义的恩师,此刻的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冷得让他心头髮颤。
高育良已经离开了季昌明的审讯室。
后面沙瑞金审讯季昌明,季昌明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此时,侯亮平呼喊著高育良。
高育良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没听见侯亮平那声绝望的呼喊,也没看见玻璃窗后那两张惨白的脸。
他径直走向季昌明所在的审讯室。
“老师!高老师!”
陈海也反应过来,猛地扑到门上,用力拍打著铁门,“我们知道错了!我们马上向沙书记检討!您跟沙书记说一声,我们……”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高育良已经推开了那扇门,走了进去,身影消失在门后。
审讯室的走廊再次恢復了死寂,只剩下陈海粗重的喘息声。
侯亮平顺著门滑坐在地,脸上最后血色也褪得乾乾净净。
完了。
彻底完了。
高育良甚至不屑於看他们一眼。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绝望。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將他们心中最后一点侥倖的火苗,掐得灰飞烟灭。
汉东的夜空,被警灯撕开一道道猩红的口子。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夜色却沉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一栋外表寻常的红砖小楼內,书房的灯光温润,却透著不容置喙的威严。
空气中瀰漫著陈年书卷和紫檀木的混合气息,厚重得让人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钟小艾端坐在那张梨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快十分钟了。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的父亲,钟正国。
他没有看她,只是戴著老镜,手里拿著一把小巧的银色剪刀,正专注地修剪著书桌上的一盆罗汉松。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每一剪下去,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多余的枝叶被精准地剪下,落在铺好的宣纸上。
“汉东那边,动静不小。”
钟正国终於开口,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
他没有抬头,视线依然在那盆盆景上,在谈论天气。
钟小艾的心却猛地一沉。
她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爸,亮平他……”
“我没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