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的话却让赵立春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沙瑞金没有说放人,也没有说不放人。
他只是反问:杀人放火只是错误?
不是犯罪?
“我听说,大风厂的火,你们已经定性为纵火了?”
赵立春继续试探。
“是。”
沙瑞金点点头,“证据確凿。祁同伟同志办事很得力,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找到了关键物证,锁定了主要嫌疑人。”
他故意提到了祁同伟。
他要让赵立春知道,你最信任的鹰犬,现在已经是我的刀了。
赵立春的眼皮跳了一下。
祁同伟!
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穷小子,这个对他感恩戴德,甚至不惜在自己母亲坟前痛哭流涕表忠心的学生,竟然真的背叛了他!
“祁同伟是个好同志,有能力,有魄力。”
赵立春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就是有时候,太想进步,容易被人当枪使。”
他在暗示,祁同伟是为了討好你沙瑞金,才胡乱办案,製造冤假错案。
“是吗?”
沙瑞金笑了笑,“我倒觉得,他不是被人当枪使,而是终於找到了自己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应该站在哪一边。他是在为人民服务,不是为某个人服务。”
“为人民服务……”
赵立春咀嚼著这五个字,嘴角露出一丝讥誚
“在我这里,就是这么简单。”
沙瑞金的声音,斩钉截铁,“谁站在人民的一边,谁就是我的同志。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谁就是我们党要清除的对象。”
“不管他过去有过什么功劳,不管他现在身居何位。”
赵立春不再说话了。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跟沙瑞金这种人,讲不通道理。
因为沙瑞金自己,就代表著“道理”。
车子,缓缓驶入了省委大院。
看著窗外那栋熟悉的办公大楼,赵立春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这里,是他的地盘。
他回来了。
小会议室里的交锋省委小会议室。
还是那张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还是那些熟悉的座椅。
但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和他们脸上的表情,却都变了。
沙瑞金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上。
他的左手边,是纪委书记田国富,那张脸像是用万年玄冰雕刻出来的,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的右手边,是政法委书记高育良,他扶著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著镜片,眼睛低垂,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省长刘开疆,则坐在高育良的下手边。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布著一层细密的汗珠,不停地端起茶杯喝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他內心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