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背后指使他们的人,要么是急了,急到口不择言,顾不上任何后果。
要么,就是故意用这种最激烈、最不留余地的方式,向自己,向整个汉中官场,传递一个信號。
一个血淋淋的,充满威胁的信號。
汉东的水,比他想像的还要深,还要浑。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
沙瑞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侯亮平的身上。
他看到了他眼中的狂热、自负,和他极力掩饰却依然流露出的那不確定。
这是一把刀,一把很锋利的刀。
但他自己,或许並不知道这把刀將要砍向谁,也不知道握著刀柄的那只手,究竟是谁的。
怒火,在沙瑞金的胸中一闪而过,但瞬间就被一种更为强大的、冰冷的理智所浇灭。
跟他们发火?
亮明身份?
那没有任何意义。
只会让幕后那只手立刻缩回去,將所有线索都掐断。
他沙瑞金不是来走过场,不是来听匯报,更不是来接受这种下马威的。
他是来刮骨疗毒的。
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地押著,沙瑞金的脚步依旧沉稳。
他路过侯亮平身边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侯亮平看著他与自己擦肩而过,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乾净的皂角味。
他心里那种胜利的快感,不知为何,正在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事情……
太顺利了。
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他看著那个男人的背影,挺拔,坚定,没有一毫阶下囚的狼狈。
那背影,不是走向一辆没有標誌的依维柯囚车,而是走向一个属於他的战场。
沙瑞金已经想通了。
就让他们抓。
他也想看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究竟能在这潭浑水里,玩出什么样来。
他要顺著这根线,一直摸下去。
不管线的另一头,牵著的是怎样的一头猛虎,他都要亲手把它的皮给剥下来。
夜风更冷了。
侯亮平看著那辆依维柯的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將那个神秘的“大鱼”吞了进去,他搓了搓有些发僵的脸,对著耳机低声下令。
“收队!目標已控制,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