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摇曳,叶片沙沙作响。
小女孩笑了:“你说能听见,我就信。”
这一幕被远处执勤的教官看到,他本想上前劝离,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止住。
“别打扰她。”陆鸣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一只木盒,“让她说完。”
“你怎么来了?”教官问。
“我梦见她了。”陆鸣望着小女孩的背影,“林小禾。她没出现在雪原,也没化作光影,她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穿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衣服,认真听我讲课。可当我回头看她时,她只是笑着摇头,说:‘我不是来听课的,我是来看孩子们还能不能记得怎么走路的。’”
教官沉默片刻:“所以我们做的这些……真的有用?”
“有没有用,不该由我们说了算。”陆鸣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石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我在**,“你看,十年前没人相信一句话能改变世界。可现在,连山里的孩子都知道,只要肯说出口,就有人会听见。”
他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阿苗。”女孩抬头看他,眼睛清澈如泉。
“阿苗,你知道这双鞋是谁留下的吗?”
“知道。”她点点头,“是林老师。她说,走得再远,也不能忘了自己是从哪儿出发的。”
陆鸣心头一震。
这句话,从未公开记载。
那是林小禾在最后一次公开演讲后的私语,只有极少数亲历者听过。可现在,一个山村小女孩竟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声音微颤。
阿苗歪着头想了想:“梦里有人告诉我的。她穿着蓝布衣,头发扎成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说她最喜欢看小孩子光脚跑过草地的样子。”
陆鸣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石片。
他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她”在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当天下午,归墟总部召开紧急会议。
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林小禾意识碎片”的持续扩散现象。
数据显示,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已有超过两万名普通人报告感知到“无形存在”的陪伴,其中百分之六十三描述为“一位年轻女性”,特征高度吻合林小禾生前形象。更有数百例记录显示,某些濒死者在临终前突然睁开眼,轻声说:“她来接我了。”
“这不是宗教崇拜。”沈知微坚决反对将其定义为“灵异事件”,“这是一种新型共感能态。她的意识并未消散,而是分解为量子级信息单元,依托地脉网络与人类情感共振存活。换句话说,她成了国术信念的具象化载体。”
“那我们要不要阻止?”有人问。
“阻止?”陈婉冷笑一声,“你们还记得‘承愿式’最初是怎么诞生的吗?是一个人愿意为陌生人承担痛苦。而现在,这份愿力有了归宿,有了回应,你们却想着要不要切断联系?荒唐!”
会议室陷入沉默。
最终,陆鸣起身说道:“不必阻止,也不必推广。让它自然生长。就像春天的草,不需要命令,也会破土而出。”
决议通过。
归墟正式宣布:不再设立“林小禾纪念馆”,所有相关资料开放共享,任何个人或团体均可自由传播其事迹与理念。唯一要求是??必须真实,不得神化。
消息传出,全球掀起一股“寻根潮”。
人们开始重走当年林小禾走过的路:从西南山区的支教小学,到西北戈壁的流浪者收容站;从东海渔村的老年互助会,到北方边境的精神康复中心。每到一处,参与者都会脱鞋赤足,静立十分钟,然后轻声说一句:“我在。”
有些地方早已物是人非,连房屋都坍塌殆尽。可奇怪的是,只要有人在那里说出这句话,周围的植物就会莫名加速生长??枯井旁钻出嫩芽,石缝间开出小花,甚至有报道称,一片荒漠边缘竟一夜之间冒出绿洲。
生态学家称之为“意识诱导型生物激变”,但民间已有传言:那是林小禾的脚步声唤醒了大地的记忆。
一年后,归墟碑林迎来一场特殊仪式。
不是授勋,也不是悼念,而是一场“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