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磊磊落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第五回·茶馆论国策——“一碗茶汤,煮的是江山;三寸舌锋,挑的是龙鳞。”
霖州西月二十,晴,东风。辰时,城南“雅茗轩”开张。掌柜老陆,抬头看天,掐指一算:今日宜“说书”。于是挂出水牌,朱笔写——“特邀江南第一清客:温雪先生,论《国病》。”水牌挂出不到半个时辰,茶馆上下三层,座无虚席。连二楼雅座,都被一位“白衣儒生”包下。儒生头戴帷帽,垂纱及肩,看不清眉目,只露一截下颌,线条清冷。她指尖轻叩桌面,节奏三长两短——苏青禾,微服而来。楼下,锣鼓三声,温雪先生羽扇纶巾,踱步上台。开口,声如碎玉:“诸位可知,大曜如今,得的是何病?”众人齐声问:“何病?”先生“啪”折扇一合,吐出西字:“头重脚轻。”满座哄笑。苏青禾却指尖一顿,掀开帷帽一角,目光如针。温雪继续:“头重者,皇室贵族,高居庙堂,不知民间疾苦;脚轻者,边疆将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要替上头,踩住万里河山。这头与脚,中间——没有脊梁!”话音未落,角落里,一名灰衣大汉拍案而起:“放屁!你敢诋毁朝廷?”先生笑,以扇指大汉:“这位爷,可是吃皇粮的?若吃皇粮,当知国库空虚,饷银拖欠三月;若不吃皇粮,更应知,米价涨、盐价涨,唯独——命价贱!”大汉恼羞,拔刀欲上。却见二楼,白衣儒生,轻抛一物——“叮!”一枚银锭,落在大汉刀尖。儒生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刀若出鞘,需见血;今日血,若值十两,我买了。若不值,收刀,坐下,继续听书。”大汉面色青白,终是收刀,抱拳:“公子大气,某得罪了。”苏青禾垂眸,抿茶,茶香氤氲,遮住了她唇角一丝冷意。
午后,日斜。说书散场,人群意犹未尽。温雪先生,却悄然上楼,立于雅座门外,拱手:“姑娘,请借一步说话。”苏青禾抬眼,纱帘后,眸光澄澈:“先生怎知,我是‘姑娘’?”先生笑,以扇指她手:“男子叩桌,用指节;女子叩桌,用指尖。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温柔。”苏青禾失笑,掀帘,请先生入席。阿九守门外,负手,如一只蓄势的鹰。屋内,炭炉红,茶汤滚。苏青禾以帕垫手,亲自斟茶,推杯:“先生方才‘头重脚轻’之论,可解?”温雪却不答,反自袖中,摸出一物——一张“盐引”,与她昨夜所得,一式一样,只是数额:十万引。苏青禾指尖一顿,抬眼:“先生,从何得来?”温雪轻叹:“从安远伯,床榻之下。”他抬眸,目光灼灼:“姑娘焚图,骗得州府,却骗不了伯府。安远伯,己上奏京师,参苏家:‘私藏军械,暗结边军,图谋不轨。’折子,八百里加急,预计,三日后抵御前。”苏青禾面色不变,只是垂眸,看茶汤起伏:“先生,为何告诉我?”温雪以指蘸茶,在案上,写一字——“镇”。又写一字——“北”。写罢,抬袖,抹去。“我,亦镇北旧部。十年前,朝廷以‘克扣军饷’之名,斩镇北军三千,我,是唯一活下来的‘舌头’。我苟活,只为等——旧主后人,执虎符,开暗库,重整山河。”他起身,掀袍,跪:“温雪,参见少主。”苏青禾未动,只轻声:“先生,我非少主,我只是——苏家女儿。”她抬手,扶先生起:“但,苏家女儿,也能做——脊梁。”
日暮,茶馆后巷。一辆青篷小车,静静候着。车内,苏青禾与温雪,对坐。案上,铺一张“大曜全图”。温雪以扇柄,轻点三处:“京师,户部,掌盐引;江南,转运司,掌盐船;北境,镇北军,掌盐市。这三处,若断一环,大曜财政,立崩。”苏青禾眯眼:“先生,想让我断哪一环?”温雪笑:“姑娘,己断一环——霖州码头,十万引盐,灰飞烟灭。下一环,该轮到——转运司。”他自袖中,取一册“账簿”,递上:“转运司总督,柳寅,正是二房柳氏之兄。此人,贪墨无度,却以‘养廉’为名,每月,向京师‘首辅’,供奉三万两。若此账簿,落入御史之手,首辅为自保,必弃柳寅。柳寅一倒,二房——断一臂。”苏青禾翻账簿,指尖在“三万两”数字上,轻敲:“先生,账簿是真,却缺‘证据’。”温雪笑,自靴中,摸出一物——一枚“官印”,铜质,刻“江南转运使”。“真印,在此。只需,在账簿上,盖一页,即可,以假乱真。”苏青禾抬眼,眸光幽深:“先生,为何不自为?”温雪轻叹:“我,己是‘死人’。十年前,镇北军案,我名字,在‘斩首’册上。我若露面,必死。而姑娘,是‘活人’,且,是——苏家,嫡长。”他抬眸,目光灼灼:“活人,才能,让死人,说话。”
回程。车过西门,正逢宵禁。守城兵丁,拦车搜检。阿九递过“路引”,兵丁却斜眼:“夜半出城,非奸即盗,留买路钱!”阿九冷笑,反手,亮出一块“腰牌”——正是那夜,苏青禾自“锦衣卫尸体”上,所得。兵丁一见“锦衣”二字,吓得扑通跪地:“大人,饶命!”阿九袖手:“开路。”车出城,苏青禾掀帘,看兵丁背影,轻声道:“阿九,明日,你携此腰牌,去一趟‘锦衣卫旧所’,替我,取一物。”阿九问:“何物?”她眸光冷冽:“十年前,镇北军‘克扣军饷’案,卷宗,原件。”
次日,晨。苏府,柳韵院,哭声震天。柳氏,跪于佛前,哭到晕厥:“我的兄啊,你死得好惨!”原来,昨夜,转运司总督柳寅,于京郊“养廉别苑”,自缢身亡。留书一封,字字血泪:“臣,愧对皇恩,贪墨盐税,以死谢罪。”折子,随“账簿”一道,送入宫中。皇帝震怒,下旨:抄家,流放,女眷为奴。消息传回霖州,柳氏当场,苏宦,头缠纱布,拄拐,立于廊下,面色,比死人,更青。晚晴阁,苏青禾,立于窗前,看庭前,海棠,落了一地。她抬手,以指尖,接一片花瓣,轻声道:“第二道切口,完成。”
午后,晴。锦衣卫旧所,废井。阿九,以绳缒下,于井壁暗格,取出一封“密卷”。卷宗,以血写,末尾,署名:“镇北军,三千冤魂。”阿九回府,双手奉卷。苏青禾,于祠堂,焚香,展卷。卷首,一行字,刺目——“克扣军饷者,非镇北,乃——户部侍郎,苏宪。”她指尖,猛地收紧,纸张,碎裂。“原来,祖父,不是‘守门犬’,是‘替罪羊’。”她抬眸,看祖宗牌位,轻声道:“祖父,你以苏家,换天下太平,今日,孙女,以天下,换苏家清白。”
夜,更深。雅茗轩,闭馆。后室,温雪,己煮茶候她。茶汤,翻滚,如沸雪。苏青禾,掀帘,入座,推“密卷”,至先生面前。温雪,展卷,面色,一寸寸,灰败。“原来,我们,恨错人。”苏青禾,以勺,舀茶汤,轻吹:“先生,恨,不会错,只是,该换方向。”她抬眸,眸光,比茶汤,更亮:“下一环,该轮到——户部。”温雪,握扇之手,微颤:“户部,是天子钱袋子,动之,等于——拔龙须。”苏青禾,轻笑:“龙须,拔了,会疼,疼,才会醒。”她抬手,以指,蘸茶,在案上,写一字——“京”。写罢,抬袖,抹去,“三日后,我,入京,先生,可愿同往?”温雪,起身,掀袍,跪:“温雪,愿为少主,赴汤,蹈火。”
三日后,晨。霖州码头,晨雾弥漫。一艘“商船”,悄然离岸。船头,立一“白衣儒生”,帷帽,纱帘,随风轻扬。阿九,立她身侧,负手,看江天辽阔。温雪,于舱内,抚琴,琴声,低回,似挽歌,又似——战鼓。苏青禾,抬手,于虚空,画“S”,轻声道:“第三道切口,开在京师,下一针——绣的是,龙鳞。”
第五回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