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一早,当三车间的工人们像往常一样,顶着惺忪的睡眼走进车间时,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车间那条常年被机器占据、拥挤不堪的主通道上,林文鼎正带着马驰和陈石头,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陈石头壮得像头牛,一个人推着一辆老式的铁板车,车上,稳稳当当地放着一台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旧缝纫机。他每走一步,地板都在微微颤动。
马驰则拿着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跟在旁边,一边走,一边对着缝纫机上的铭牌和各个部件,紧张地记录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而林文鼎,则像个真正的工头,双手叉腰,站在一旁,沉稳地指挥着:
“石头,慢一点!注意脚下,别磕了!”
“马驰,机头的序列号记下了吗?还有那个踏板的磨损情况,也要备注上!”
这三个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脸上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认真。
那副架势,哪里像是在处理一堆没人要的“废铁”?
简首就像是在对待什么国宝级的文物!
车间里的其他学徒工,都看傻了。
“我操,这林文鼎是吃错药了吧?真把这当回事了?”
“还有马驰那个书呆子,你看他那股认真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造原子弹呢!”
“最傻的还是陈石头,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真以为跟着林文鼎能吃上肉啊?”
各种风言风语,夹杂着机器的轰鸣声,在车间里弥漫开来。
但林文鼎三人,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他们就这么一台一台地,将那些沉睡在生产线上的旧机器,从厚厚的油污和灰尘中“唤醒”,清理,登记,再由陈石头小心翼翼地运送到他们那个“新办公室”——废弃的小仓库里。
这活儿,比想象中还要累。
那些缝纫机,大部分都是的老古董了,全铸铁的机身,重得吓人。上面积攒的油污,又黑又黏,混杂着棉絮和灰尘,用抹布根本擦不掉,只能用铁铲一点一点地往下刮。
一天下来,三个人都累得快散了架。
陈石头那身力气,也快被耗光了,两条胳膊累得都抬不起来。
马驰的手,因为长时间握笔和擦拭零件,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林文鼎自己,更是从里到外,被油污糊了个遍,浑身上下,只有牙是白的。
晚上收工时,李爱国背着手,溜溜达达地晃了过来。
他看着仓库里那十几台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旧机器,又看了看累得跟三条死狗一样的林文鼎三人,那张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满意之色。
“嗯,不错!干得不错!”他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一副领导关怀下属的模样,“小林啊,有干劲!继续保持!”
“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挤了挤眼睛,“光有干劲可不行,也得注意……‘方法’嘛。那些换下来的坏零件,可别乱扔啊,都是厂里的财产,得‘统一处理’,明白吗?”
这老狐狸,是在赤裸裸地提醒林文鼎,别忘了当初许诺的“好处”。
“明白明白!”林文鼎立刻心领神会,脸上堆满了笑,“李主任您放心!我都记着呢!”
打发走李爱国,林文鼎从口袋里掏出三个在食堂买的、还带着余温的肉包子,扔给了马驰和陈石头。
“吃吧,今天辛苦了。”
陈石头看到肉包子,眼睛都绿了,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烫得首哈哈气。
马驰却拿着包子,有些犹豫:“鼎……鼎哥,这……这得花不少钱吧?”
“钱的事,你不用管。”林文鼎自己也拿起一个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说了,跟着我,亏待不了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把活儿给我干好,干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