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庭院中那些窈窕的身影和隐约的编钟声,
背对着王幼安,声音飘忽却清淅:
“幼安啊,说来也是我此前疏于指教你读书明理。
你读书,怕是读得有些痴了,有些傻了。
那等圣贤之言,是说与黎庶黔首听的,是要他们知其然,安分守己。
而我等世家大族,运用此等章法,须知其所以然。
你哪怕今后举正入第,位列进士,身居庙堂,
那为的,也是一家一族之荣衰,是忠于君上,稳固国本。
这国朝万民,是君上的,而非我等世家的。
君上都不忧心其民,我等又何苦越俎代庖,为之操神费力?”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住王幼安:
“莫要学你父亲!
当年泰西洋夷舰队犯境,
不过欲上岸劫掠些许财货女子,让他劫掠便是!
那些蛮夷本就不善陆战,让他抢便是了。
说不定,地方还能借此诱敌深入,以逸待劳,夸大斩获,上报朝廷请功。
可他呢?非要为了那些烂命一条的黔首渔民,主动出海迎战!
是,他赢了,可落得一身伤病,回来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追封二品?风光大葬?呵,可幼安,你告诉叔父,人死……可能复生否?
我王氏,白白损失了位麒麟子!”
王怀仁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一字字刺入王幼安的心间。
他越是这般“推心置腹”,王幼安心中的怒火与悲凉就越是炽盛。
“那河阴呢?!”
王幼安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质问,
“那可是我王氏一族的族地!祖祠、祖坟、数千族人生息之所!
叔父,真是难为你了!为了这‘大业’,
您竟连自家根基、连您平日最是钟爱、引以为傲的‘玉炎泉瀑’也一并舍了去!
好大的气魄!好狠的心肠!”
说罢,
他不再看王怀仁那变得有些不悦的脸色,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
厚重的门帘被他一把掀开,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庭院中,
那些精心训练的歌姬依旧在敲击着编钟,乐声靡靡,带着一种不知国恨的隔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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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幼安听着这声音,只觉得无比刺耳,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他几步冲到最近的一名歌姬面前,
在那女子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夺过了她手中那柄用来敲击编钟的精致小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