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河阳道的雍朝官兵虽早已与他们沆瀣一气,此刻正装作不知情在外围待命。
但若他们这支前锋探马不按“计划”行事,一旦这些道爷放出信鸽,
那些原本“消失”的官兵立刻就会出现,将他们这些“不守规矩”的部分无情剿杀。
他连忙用生硬的雍朝官话应道:“是,清尘道长。斥候已派,这河阳道的软蛋,都听话得很!”
另一名道人玄素轻轻挥动拂尘,仿佛要拂去周遭胡骑带来的“浊气”,淡淡道:
“谨慎些。莫让你们的污浊血气扰了地脉流转。”
他看胡骑的眼神,与看脚下即将被清除的杂草无异。
第三名道人明远则望向安化方向,指尖掐算:“城中血气翻腾略有异常,恐有变量滋生,需尽快确认,以便午时‘开炉’火候精准……”
正说着,一名胡骑斥候快马奔回,兴奋地指向官道南段,叽里咕噜禀报。
巴图百夫脸上露出狞笑,转向三名落霞谷门人,带着几分讨好:
“道长,前面有群两脚羊,带着家当往南跑!两百多人,还有粮车!正好给儿郎们祭刀,热热身!”
三名落霞谷门人闻言,神色毫无波动。清尘道人只是轻轻一摆拂尘,如同驱赶蚊蝇:
“既遇杂草,清理便是。速去速回,莫误了午时正刻,污了此地清净。”
语气中满是不耐与厌恶。
他们此行主要是提前确认路线和观察气机,这支逃难队伍的出现,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正好让这些胡人工具去处理掉。
“是!”
巴图百夫眼中凶光暴涨,猛地拔出弯刀,唿哨一声。
“呜嗬——!”
近百胡骑发出嗜血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浊流,在巴图百夫的带领下,轰然冲下土坡,
马蹄踏地如雷,烟尘滚滚,直扑官道上那支缓慢行进的队伍。
他们此行本就是为午时屠城做最后的侦察和清场,此刻遇到这支队伍,正好拿来练手。
三名落霞谷门人依旧驻马坡顶,面无表情地俯瞰。
清尘道人甚至从袖中取出一只羽毛泛着淡淡灵光的白鸽,轻轻抚摸着,准备随时将此地情况传回。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次必要的“清路”,那些逃亡的雍人与即将被收割的杂草无异。
至于胡人,更是肮脏的工具,用完即弃。
然而,他们那超然物外的目光,并未注意到,
下方官道队伍最前方,
那袭已然转身的黑色大氅下,一双冰寒的眸子正缓缓抬起,瞳孔深处,倒映着奔腾而来的胡骑洪流,
以及……
坡顶上那三道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决定着数以万计人命运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