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当梗著脖子,刚要伸手去接却又缩了回去,眼中充满了怀疑与讥誚。
他认定这不过是官员惯用的收买人心的伎俩,做戏给旁人看罢了。
都到汉末这种遍地偽君子的社会了,谁还不懂市场营销给自己凹人设呢?
他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两个字:“噁心。”
甚至故意刁难,伸出骯脏的右脚,冷笑道:
“手扛麻袋一天了,没力气,穿不了。”
“贼匹夫!欺人太甚!”张飞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环首刀,“俺今日非劈了你不可!”
“益德!”关羽及时伸手按住了张飞的手臂。
他双眼微眯,面色也沉了下来,二爷同样出身底层,更能理解韩当这份近乎偏执的敌意从何而来。
他沉声对韩当道:
“这位壮士,我兄长以诚相待,何故一再相逼?关某亦是寒微起身,深知底层不易,你我都是寒微之人,彼此为难,只显得心胸狭隘罢了。”
韩当別过头,冷哼道:
“在我眼里,汉家的官儿,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丘之貉!”
就在这僵持之际,刘备却神色自若地俯下身,竟亲手拿起那只新草鞋,小心翼翼地为韩当穿上。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半分犹豫和勉强,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一幕,大大出乎了韩当的预料。
他原本打定主意要羞辱对方,让对方知难而退,露出虚偽的真面目。
却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位竟真能屈尊到如此地步。
韩当顿时僵在原地,满脸的倨傲和讥讽瞬间化为错愕与难以置信,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怪哉,不给你穿鞋你不高兴,给你穿鞋你也不高兴……
刘备站起身,拍了拍手,看著韩当那副窘迫的样子,反而爽朗地笑了起来,语气带著几分调侃:
“备昔日在楼桑时,那些调皮的族弟们,也常跑到山里疯玩,不是划伤了手脚,便是磨破了鞋底。”
“他们怕回家挨骂,总是偷偷跑来备家中。故而,家中常年备著伤药,每年织的新履,光是刘德然那小子,就能穿坏好几双。”
张飞在一旁挠著头,瓮声瓮气地接话:
“嘿嘿……俺也费鞋!这些年有劳大兄照顾了。”
眾人闻言,不由得发出一阵鬨笑。
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