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缓步走了进去。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大到有些夸张的奢华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可以将整个城市的景色都尽收眼底。房间的装修风格是古典的欧式宫廷风,天板上是繁复的石膏雕和水晶吊灯,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真迹。房间里摆放着一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古董家具,客厅的中央甚至还有一个烧着真正柴火的壁炉。
一切都奢华到了极致。但白语却从这份极致的完美之中嗅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虚假”。
这个房间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一个提供给活人居住的地方。桌子上一尘不染,地毯上看不到任何的脚印,甚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生活的气息。这里就像一个被陈列在博物馆里的样板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白先生,如果您对房间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或者有任何其他的需求,比如您想品尝一下我们酒店珍藏的82年拉菲,或者想欣赏一场私人定制的歌剧表演,都可以随时吩咐我。”老管家安德森的声音依旧恭敬而又充满了职业素养。
“暂时不用了。我想先休息一下。”白语淡淡地说道。
“好的,先生。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就在门外随时等候您的吩咐。”安德森再次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巨大的套房里只剩下了白语一个人,以及壁炉里那柴火燃烧时所发出的“噼啪”轻响。
他没有立刻去检查房间,而是缓步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那座如同由无数个积木所搭建起来的钢铁森林。
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地面上那些川流不息的车流和如同蝼蚁般渺小的人群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神国”,正在用一种漠然的目光审视着脚下那片充满了喧嚣与欲望的凡间。
这种感觉很危险。
这或许正是这家酒店,或者说,盘踞在这里的那个未知的“东西”想要给予每一个客人的感觉——一种如同神明般的“优越感”。它在用这种最顶级的奢华与享受来一点一点地麻痹你的神经,腐蚀你的意志,让你在这片用金钱与欲望所堆砌起来的“极乐世界”里,逐渐地迷失自我,最终成为它的一部分。
白语缓缓地收回目光,开始仔细地检查起了这个房间。
他打开了通讯器,试图联系兰策。然而,耳机里只传来一阵阵充满了干扰的“沙沙”声。这里的所有信号都被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给彻底地屏蔽了。
他走到房间的迷你吧台前,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昂贵的洋酒和饮料。他随手拿起一瓶看起来像是矿泉水的玻璃瓶仔细地看了看。瓶身上没有任何的品牌标识,只有酒店那鎏金的“e”字logo。
他拧开瓶盖,闻了闻。那是一股纯粹得不带任何杂质的水的气味。但他却能从那气味之中,感知到一丝类似于某种精神镇定剂的能量波动。
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是“加了料”的。
他放下水瓶,又走到了那副挂在墙上的古典油画前。画上画的是一位中世纪的贵妇人,她穿着华丽的宫廷长裙,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眼神优雅地望向远方。
白语静静地看了几秒钟,然后转过身假装去查看别的东西。但他的眼角余光,却一直锁定在那副画上。
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画中那个贵妇人的眼珠几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她的视线不再是望向远方,而是……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白语感到了一丝凉意。
看来,从他踏入这家酒店的第一秒开始,他就已经成为了被“监视”的猎物。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白语的眼神瞬间一凛。他记得很清楚,那个叫安德森的管家说过他会在门外等候吩咐。在没有得到自己召唤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来敲门的。
他缓步走到门边,通过门上的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的不是那个老管家。一个穿着酒店服务生制服的年轻男人正推着一辆铺着洁白餐布的餐车,餐车上盖着一个巨大的银质餐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那个服务生的脸上同样挂着那种标准得如同复刻般的完美微笑。
白语没有开门。
“先生,”门外的服务生用同样甜美得有些虚假的声音说道,“您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是我们酒店的主厨,为您特别定制的‘梦幻之夜’套餐。”
“我没有点餐。”白语隔着门冷冷地说道。
“这是我们酒店为您免费赠送的,白先生。”服务生的声音依旧充满了热情,“是我们对每一位入住‘伊甸园’套房的贵宾所表达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白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拉开了门。
“推进来吧。”他淡淡地说道。
“好的,先生。”
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他将餐车推到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餐桌前,然后向着白语优雅地鞠了一躬。
“请允许我为您揭晓今晚的惊喜。”
说着,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双手缓缓地揭开了那个巨大的银质餐盖。
一股充满了诱惑力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