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中载沉载浮,如同一艘被狂暴巨浪彻底撕碎了风帆与龙骨的小船,只剩下残骸在绝望的深渊里随波逐流。
她体内经脉传来阵阵如同被烧红烙铁反复灼烫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仿佛牵动了全身无数或深或浅的伤口,带来深入骨髓的尖锐疼痛。
而在她灵魂的最深处,那棵强行吞噬了钢铁毁灭者核心庞大而混乱能量的变异树苗,此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与沉寂,不再散发混乱的呓语与躁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餍足,却更令人心底发毛的绝对平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
不知在痛苦与混沌中煎熬了多久,凌玥凝聚起残存的所有力气,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了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如同蒙着厚厚的毛玻璃,花了数息时间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不再是昏黄压抑的天空,而是粗糙不平的岩石顶壁。
身下传来干燥草叶的触感和植物特有的淡淡腥气,似乎被人为地铺设成了一个简易的床铺。
不远处,篝火的光芒温暖地跳跃着,驱散着洞穴深处的寒意,也映照出几个围在火边,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担忧的熟悉身影。
“副城主!您醒了!”秦锋充满惊喜与如释重负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打破了洞穴内的沉寂。
凌玥感到脖颈如同生了锈的机械般僵硬,她极其缓慢地转动头部,视线扫过秦锋、周毅,最终定格在篝火另一侧稍远位置的那个身影上——墨辰。
他正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眸,手中拿着一块干净的软布,极其细致地擦拭着她那柄烛幽,动作专注而轻柔。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他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眸。
那双平日里沉稳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如同巨石落地般的如释重负。
“感觉如何?”墨辰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稳基调,但若仔细分辨,似乎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凌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尝试着内视,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微弱的内力。
经脉立刻传来一阵空乏无力兼带着刺痛的反馈,如同被过度拉伸后酸软的肌肉。
但幸运的是,之前那股几乎要将她整个人从内部撑爆,撕裂的狂暴异种能量,此刻已经彻底平息了下去,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
那层一直坚韧地阻隔在她与领地空间之间的无形薄膜,虽然依旧存在,但其带给她的凝滞与阻塞感却变得极其微弱,薄得仿佛只要轻轻一捅就能破裂。
她甚至能模糊地跨越那层薄膜,隐约感知到领地空间内的景象——
那棵安静得有些反常的变异树苗,以及……在树苗虬结的根系下方,似乎正紧紧缠绕着几块依旧散发着微弱余温与红光,属于钢铁毁灭者的金属核心碎片!
“死不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摩擦着疼痛的喉咙。
她尝试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在那场绝望的自爆中消耗殆尽。
墨辰见状立刻起身,几步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皮质水囊的囊口,小心地递到了她干裂的唇边。
带着一丝甘甜的清凉液体缓缓流入她的口中,滋润着如同久旱土地般的嘴唇和灼痛难忍的喉咙。
“我们找到您时,您昏迷在爆炸坑边缘,伤势很重。”
周毅心有余悸地汇报,“是墨辰指挥官用亡灵能量暂时稳定了您的伤势,然后我们轮流背着您,找到了这个山洞。”
凌玥看向墨辰低声道:“谢了。”
墨辰摇了摇头,将烛幽递还给她:“你的蜘蛛……我们只找到了这个。”
他掌心托着一小块暗紫色,布满裂纹的甲壳碎片,正是小天蛛身上最坚硬的那块头甲。
凌玥沉默地看着那块甲壳碎片,指尖微微蜷缩,最终将其接过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刺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