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你到小面馆是去打探章叙的现状,就是想确认章叙这次会不会回渔岛?
程思思一副决然就义的悲壮模样,默认了,“我看见了你,回来跟爸爸说了。”
盛小泱想了想,问:他叫你思然?
程思思撇了撇嘴,揣着不敢表现出来的委屈,说:“我本名程思思,程博然死后改名程思然。”
盛小泱了然,同时替她悲切。
-我真的像程博然吗?
程思思眼皮微颤,战战兢兢睁开一点,视线落在盛小泱脸上,似乎认真思考打量。
“有……有一点。”
盛小泱崩着唇角,有点凶神。这样子就很像发病后的程博然。
对,程博然有精神有问题。
程思思缩了缩脖子。
盛小泱心里不爽,不合时宜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哪里像?”
人性好坏其实一眼能分辨,程思思没有从盛小泱身上察觉到明显恶意,于是她破罐子破摔,深吸一口气,摊牌了:“我到江平路有段时间了。”
盛小泱一怔。
“你在偷窥章叙吧?你装得特别好,比我哥好多了……”程思思眼睛直愣愣的犟,突然就不怕了,“你跟程博然的行为没有区别。章叙厌恶我哥,他怎么没厌恶你,还把你贴身带着?我很好奇,所以一直观察……”她顿了顿,那种渗人的感觉又来了:“你猜章叙有没有发现你?”
程思思误打误撞,捏住了盛小泱的七寸,那不逊于冰川的寒意从他的脚底只蹿脑门。他胸腔急促起伏,心怦怦跳得好快,惶窘含杂恐惧。
盛小泱不知所措,下意识逃开了。
程思思干巴巴地一咧嘴,看不出要笑还是想哭,目送盛小泱进那间房里去。
站在程博然的遗像前,盛小泱像一尊无神的雕像,脸色并没有比照片里的人好多少。程思思的话是一把锋利的刀,疯狂砍杀着盛小泱侥幸和满足。
我跟程博然有什么区别?
窥视、幻想,单方面获得心理满足和自我认同,自己对自己产生怜悯,这是心理疾病。
所以并没有区别。如果章叙知道,他同样会厌恶我。
盛小泱想。
他手中捏着的还是程博然的日记本,翻开来看,比程思思给的那本正常很多,至少在语言逻辑上。
盛小泱疑惑世上怎么有人这么爱写日记。
程博然从小活在程山的棍棒中,养成了他唯唯诺诺、纠结郁郁的性格。叛逆期没叛逆出来,一口气攒了个大招。以为上大学后终于脱离管束,来到花花世界,一发不可收拾。于是男性友人无数,每天花样繁多,被人录了影,拍了照,最后得了病。但程博然没有害怕,竟变态般产生了报复的快乐。
报复谁?
日记本上的答案明确,当然是程山。
程山惶恐儿子日日不在身边,没打招呼,去了程博然学校。不出意外,撞见儿子不堪一幕,出离愤怒,把程博然带回家。铁棍扎钢钉,那回真差点把程博然打死。
程博然第一次注意章叙就在这段时间内,他已人不人鬼不鬼,遇见这么一个风光霁月的人,想把他弄脏。
后来章叙一番话,让程博然对逃离程山有了巨大的期盼。但他选择的方式不是自给自足、自我救赎,而是找个垫背的替自己兜底。
很倒霉,章叙就是这个人。
但章叙压根不上套,他甚至连正眼都不赏程博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