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铁门微敞,呈一副诡异安静之态。章叙冒雨回来,鞋和裤腿湿了大半,他一脚踩碎积水,倒影湮灭成雾。
旅馆老板正搓麻将,见到章叙,不免抱怨:“你家狗太烦了,能叫半小时!干什么不知道啦见鬼了呀!我要不是现在忙,高低打它一棍。能住就住,不能住走啊。”
章叙眉心紧蹙,心脏不可抑制地紧抽起来。他冲回房,敏锐闻到一丝泛散的血腥味。房门大开,未进就看见里面场景。
蒋嘉穗转醒,艰难困苦地支坐起来,摊着手掌端详刺目鲜血,迷茫愣然。
章叙叫他:“穗穗!”
蒋嘉穗抬目,眼无聚焦,轻一皱眉,没反应过来:“章叙?”
章叙失态,声音嘶哑:“你怎么样?小泱呢!”
焖肉也不见了。
蒋嘉穗脖颈一歪,牵扯伤口,头要爆炸,神魂终于清醒,咬牙切齿骂出一句:“我草他大爷!”
“谁?”
蒋嘉穗不确定,缄默严肃。
此时旅馆老板过来,见此情景,松弛的面部肌肉狂抖不止,嗷嗷惊叫,“怎么了怎么了啊!?”
小旅馆没有监控,四面漏风像筛子,谁都能出入自由。
蒋嘉穗脑袋的血已经不留了,但手脚还麻,头还晕,那一棍子砸蛮狠,估计轻微脑震荡。
他起不来,自暴自弃原地架腿,看章叙,“哥,表哥?”
章叙所谓的温润荡然无存,他眼底如深海藏匿冰川,此时呼之欲出,冷寒阴戾,下颚紧绷,同时脖颈青筋充血怒张,后槽牙大概快碎了。
他就这么看向蒋嘉穗。
蒋嘉穗咽了口唾沫,难得认怂,把要烟的手缩了回去。
“我们没乱跑,小泱很听你的话,”他也苦不堪言:“敌人自己上门的。”
章叙不听这些,冷冷问:“你们有事瞒我?”
蒋嘉穗沉默半晌,无奈叹气,说:“前段时间你出差,程思思去过小面馆,跟小泱碰上了。”
章叙重重阖眼,胸膛起伏。许久再睁,望窗外暴雨倾盆,他面庞状似平静,然前所未有的焦虑,恶劣情绪轻而易举将其吞噬。
盛小泱在一间黑不见指的屋内醒来,分辨不清是天已黑了还是房间光线本来就不好。看不见环境,总觉压抑,但并不恐慌。
周身堆满泛潮发霉的木头、枯黄的草屑,这些陈年腐味混在在一起,顺着鼻腔袭击天灵盖,跟头部皮开肉绽的伤口一起折磨盛小泱的神经。
他忍着没咳嗽,等眼睛稍微适应黑暗,视野又清晰一点,于是看见发霉脱落的墙皮和碎了一地的锅碗瓢盆。
正中间一张四方桌倒是平平整整。
盛小泱的双手被反绑,双脚紧捆在一起。实施者大概不常绑架人,系绳手法拙劣。盛小泱翻个白眼,轻蔑鄙视。
他这会除了头疼,其他还好,于是就着被人胡乱一扔的姿势调整状态,顺了顺呼吸,胳膊肘微微一曲,着地撑起身体。
这算是厅堂,门在东,朝南并排有两个房间,再抬头看,屋顶很矮,孤零零一根线,底下垂着糊满油灰的灯泡,到处透着凄惨的荒凉。
盛小泱没看见绑自己过来的人是谁,但心里有数。他仔细回忆过程,起先担心蒋嘉穗,后来担心焖肉。昏迷前他看见焖肉翻窗跟来,小狗很勇敢。可这里安静,没有焖肉。
盛小泱又庆幸,还好当时章叙不在。
恢复点力气后,盛小泱故意弄出动静。他用缠紧的双脚磨地,刨开一层土,唰唰响。细土下面是水泥地,刨不动了,盛小泱歇会。
朝南一间房的门从里打开,出来一个女孩,手里捧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