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叙笑笑,说是。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章叙似乎心领意会,遗憾挑眉。
至此,老周突然对章叙的心态和微表情反应起了浓厚兴趣——城府深的人,他即便好出花了,也不能跟盛小泱走到一起。
不管监狱内外,老周总想保护盛小泱,来自某种虚念里的长辈的关怀。
章叙不卑不亢,儒雅伫立供老周打量。
一番单方面对峙后,老周没能从章叙身上收获任何负面反馈,他叹出口气,语调稍软:“我要说我跟他一起住了很多年你信吗?”他补充,“不止我俩,一间房六个人睡,大通铺。”
章叙:“……”
“那会儿好多人欺负他,他那么小,咬碎牙一个人抗,我看不过去帮他出头而已。”老周停顿两秒,“所以忘年之交,说的没毛病。”
章叙紧蹙的眉心被一团黑雾笼罩,像某种呼之欲出的意识,到最后依旧抓不住也拨不开。
那黑雾积成湿厚的云层,滚着闷雷哄哄,暴雨将落未落。
老周抬眼望天际,自语道:“要下雨啊,我得赶紧走。”
“稍等。”章叙喊住他。
老周似乎不耐烦,“还想知道什么你自己问他。他信任你,什么都会跟你讲,缠着我干什么?”
章叙无奈:“我觉得他怕我。”
“什么?”
“不是恐惧的怕,”章叙斟酌措辞,“就是中间隔了很多东西,距离很远,他不敢,或者不想完全跨过来。”
老周的眼睛已经在章叙身上转好几圈了,一言难尽地问:“你当他是朋友吗?”
章叙说是。
“慢慢来呗,你要真想走,还能走不到对岸啊,”老周哼笑一声,叽叽咕咕揶揄一句:“真矫情。”
“走了。”他怕真被章叙套出话来,摆摆手,抬头往外去。
“你脸色不好,”章叙说:“有空去医院看看。”
老周像听到什么笑话,眼睛瞪老大:“老子用你管!”
章叙和善微笑:“替小泱管的行不行?”
老周被捏软肋,哑口无言。
章叙准备了礼物,他雕了段江平路的景,以小面馆为中心向两边延伸,又以花团锦簇收尾,青石板、黑瓦房,一切景色欣欣向荣。再仔细看,面馆的屋檐挂着鸟笼,笼下站了一人。
那人五官精致,微微仰头,懵懂天真。
老周怔愣。他一直跟老婆说有个人很像咱儿子。到底有多像,他讲不出来。
“你雕的?多少钱。”他抹了把脸,不想章叙看出窘迫,但声音嘶哑。
“不要钱,”章叙说:“来者是客,客人不得带点礼物回去么。”他温和笑笑:“下回来,我请您吃饭。”
老周收下木雕,说了声行,“跟小泱说,吃好喝好,下回见。”
斜阳晚照时章叙回到家里,身上还披着日暮赠与他的温暖橘黄。盛小泱正蹲着摸焖肉的头,他先窥地上的影,抬头便看见章叙。这一刻,从前的阴差阳错,统统成了缘分使然的调味剂。他们对视的一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怀让天景都黯然失色。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