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满足,不需要改变。
盛小泱把木雕花放在枕头边,真有香气漾出来,在逼仄潮湿的空间里心无旁骛。他睡了两天好觉,第三天又做噩梦,妈妈的脸和她胸口的血窟窿,像深渊恶魔,狰狞扑杀而来。
盛小泱惊坐起,简易木板床在黑暗中嘎嗒两声,惊悚欲裂。盛小泱发不出声音,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叫,压制的恐惧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让他永远游离在黑暗中。
盛小泱把脸深深埋入掌心。
大眼撩起布帘看盛小泱,犹豫片刻,缩了回去。盛小泱阴郁,她有时候也怕。
盛小泱的湿疹越来越严重,挠起来没轻没重,跟自虐似的,抓出血了再拿什么玩意儿一抹,继续该干嘛干嘛,他好像没有痛觉。
春天长湿疹,冬天生冻疮,盛小泱习惯了。大眼劝他去医院,配点药膏涂能好。
盛小泱没医保卡,看病贵,没钱,不去。
“不是,我记得你存钱了啊,花哪里去了?”
盛小泱眼睛飘开,假装没看见,不回答,心虚。
大眼抓心挠肝地好奇,死缠烂打问,什么也问不出来。
“最近别去江平路,”大眼跟盛小泱说:“景区说我们影响市容,要整顿。光头也混不下去,放话在金盆洗手前教训你一次。”她担忧,欲言又止,比划说,他们要套麻袋揍你,你小心一点。
大眼学艺不精,手语不熟练,就像正常人说话带口音,盛小泱一知半解。
——麻袋装什么?
“小泱?”
盛小泱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光头带领小光头们满世界逮盛小泱,两天后在景区三公里外的十字路口与之狭路相逢。那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光头不管不顾,骂骂咧咧横穿过来。
盛小泱看见其中几个人手里捏着麻袋,恍然领悟大眼话里的意思。
这帮混混年龄不大,往上读不进去书,往下坐牢没战绩,领地意识只有墙角撒尿标记的格局,但戾气能砸穿地心,非得搞出点事来彰显自己“江湖地位”,跟盛小泱和大眼发生几次摩擦,单方面把人当死敌,尤其盛小泱,认为只有把硬柿子捏烂了,地位才能稳若磐石。
盛小泱不惯着他们,该打打,冠名江平路战神。所以现在光头学聪明了,单打独斗不行,就群殴,把盛小泱堵进死胡同,手里拎着俩棍,叫嚣,死哑巴,今天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
盛小泱冷眼看白痴。
场面混乱,几个二百五尝试用麻袋制服盛小泱,以此助力大哥。可惜大哥不给力,被盛小泱一拳击落半颗牙。
“我操你妈!”光头大哥恼羞成怒,恶从胆边生,抄刀刺过去。
盛小泱敏捷躲开,他打架套路门清,知道眼下状况对自己不利。前后无路,还好墙矮,能翻。盛小泱准备起跳,被人拦腰托住,对方人多,他防不胜防。
那人叫,大哥,我抓住他啦!
光头红眼,嗷嗷扑来。
“老子杀了你!”
寒光之下,盛小泱想起前几天做的梦。
他偏头躲,刀刃锋利破开泛红发炎的皮肉,鲜血宛如炸开的残阳,洇红破烂的衣服,离大动脉不足一寸!
盛小泱皱了下眉。
骤然见血,所有人愣住,事情似乎不可控。
盛小泱不多犹豫,张嘴叼住送到嘴里的肉,猛咬,比狗牙凶。
危难时刻,这招治敌,同时救命,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