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的心态早就出问题了,他只是看起来正常。
他开始变得反复无常,决策越发激进。
安东尼对外部施加的军事和政治压力越大,内部的反噬力量就越强;内部的反噬越强,就越需要用激进的手段来转移矛盾和巩固权力。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安东尼在悬崖边上,推动着战车加速狂奔,不知道脚下的土地已经松动了。
宋时序只是轻轻推了一把,找来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帮手”,这辆战车就注定了颠簸与倾覆。
梵斯特接下了那张请柬,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宋时序这一手,把江晏清的棋往前推了一大步。
温以珩和洛明冉作壁上观,期待两个晚辈给他们带来的好戏。
次日午后。
安东尼总统难得有片刻清闲,独自坐在壁炉旁的靠椅上,手边的小圆桌放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还有一本摊开的诗集。
他拿起诗集,翻过一页。
有一首诗,叫《未选择的路》。
林中两条路分岔,择其一而行,就意味着与另一条路永诀。
走得越远,陷得越深,回头望去,那条未曾踏足的小径便愈发幽深诱人。
倘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选择错了,那条未走的路才是通往目的地的坦途,他却无法回头了……
这种对假设的怅惘,是人类共通的情感困境。
安东尼想起一些诸华文人的随笔,里面对此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们说,不必美化那条未曾走过的路。
人生在世,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注定伴随着坎坷与荆棘,很难一路繁花相送,顺遂无忧。
沉溺于对另一条路的想象,不过是自我消耗。
最好的人生道路,就踩在自己的脚下,唯一要做的,是专注前行,披荆斩棘。
道理浅显,就像一碗清澈无油的鸡汤。
安东尼已经过了喝鸡汤的年纪。
他身处的位置,手握的权柄,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权力的博弈中,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一步走错,往往不是绕点远路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选择的重量,足以压垮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平衡。
他还能怎么选?
就在他对着诗句出神之际,室内温度莫名降低,光线也黯淡了一瞬。
梵斯特走进办公室,总统秘书将门关上。
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西装与哥特式外套,猩红的内衬像一道凝固的血痕,长发束在身前,翡翠色的眼眸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安东尼身上。
安东尼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他放下诗集,抬手示意对面的空位:“请坐,尝尝我刚泡好的茶。”
他执起茶壶,斟了一杯色泽醇厚的红茶,推向对面。
梵斯特优雅落座,直接切入主题:“下个月一号江晏清结婚,让你的人停战两周。”
安东尼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
“梵斯特先生,战争牵扯甚广,前线将士浴血,后方调度繁杂,岂是说停就能停的?”
他试图用现实的困难搪塞。
“江晏清是洛明冉的后辈。”梵斯特眼皮未抬,只是淡淡地点了一句,“洛明冉很看重这次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