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然满脸求知欲地眨了眨眼:“娘你跟我仔细说说?”
苏沅很是糟心地翻了个白眼,重新躺回藤椅,慢条斯理地说:“沿海一带辽阔,对外可通外域之所,对内水系四通八达,禁海运时,海面无船通行,外来商队无法进入,中原大地的东西也难以输送到外,看似杜绝了倭寇来袭的可能,实则也是断绝了内外来往,借他盈己的机会。”
“如果能把海禁废除,不管是中原水系的商船运输,还是将中原内陆的东西转送到外域去贩卖换取所需之物,都是极好的,起码在我看来,利大于弊,属可行之策。”
苏沅意味不明地看着林修然心动的脸啧了一声,悠悠道:“但是海禁一令执行已久,朝中大臣和内陆百姓都对海外倭寇忌惮颇深,光是靠着口头上说几句看不见的好处,就想哄得大臣们不再反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但凡能做得这么轻松,皇上也不会把这事儿拖到了现在都仍未执行。
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
要想把这事儿落实,需克服的难度不小。
林修然听出苏沅话中的指点之意,眸光狠狠闪了闪,凑近了些小声说:“娘,那你觉得,要是想真的做到力排众议把海运打开,应该怎么做?”
苏沅沉吟片刻扭头看他,玩味道:“你真想知道?”
岂止是杀伐果断
林修然用力点头。
“那是自然。”
若能顺利废除海禁,给百姓开一条额外的生路,富国强民就有了一条全新的路子。
这事儿要是做得好了,那可是名垂青史的荣耀。
太子和林修然都卯足了劲儿想把这事儿办好,就憋足了心思想用实绩来抽反对的人那张大脸。
捕捉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好胜心,苏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她说:“殿下和你们目前之所以走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局,是因为你们想先说服大臣们废除海禁,而后再名正言顺地把海运开通,可这事儿但凡能那么轻巧就做成了,那些大臣能那么容易就被说服,哪儿还有你们的事儿?”
“想让人心服口服,必得眼见为实,否则口头上说得再花花,那也是没用的。”
她曲起指尖在林修然的脑门上敲了敲,笑道:“要我说,最好的法子就是设法先派人往海外走一趟,亲眼去看看隔着一线海岸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能获得怎样的好处,然后拿着那些明晃晃的好处回来,才能堵住有心人的嘴。”
人们对自己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有着本能的好奇或是厌恶。
目前朝中大臣和百姓对开海运一事的反对和不满,也全都是因此而起。
可人心多是易变的。
只要有了实实在在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亲眼看到中原大陆的茶叶丝绸瓷器在外头换成了耀眼的金银,那些反对不休的人自然会在不可计量的好处面前甘心闭嘴。
毕竟人都是趋利的,又不是傻子会上赶着把到手的好处往外扔。
朝臣之所以反对得这么厉害,无非就是害怕海禁一旦废除,后果会比带来的利益大。
可一旦利益超乎想象,那就算是有后果,也是无所谓的了。
在迷雾库面具中不断转圈的林修然听到苏沅这番话,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恍惚感。
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轻轻地说:“在没有看到实际的好处之前,朝臣很难同意海禁全面废除,但是我们可以先开放一个特例,把这个死循环了多年的圈子打开一个缺口,然后等特例在海外转一圈回来,用事实来让反对的人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