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凝小脸一红,略显羞恼,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地坐到了一旁的椅上,“那孙女不去了!在这儿陪祖母好了!”
原不过是调笑两句,见裴凝孩子气地坐下,裴老太君失笑,“快去吧!这一月来天天听你念叨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说快也快,明年温四姑娘就真真成了凝姐儿的嫂嫂了。”程淑文跟着笑,“还怕没时间叙话?”
这一个月来,温聆筝日日忙得脚不沾地,裴凝去寻了她几回都不赶巧,只能写写信。
万分羞赫,裴凝只道了一句“多谢祖母!”拎起裙子,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裴老太君一愣,笑骂道:“你瞧瞧她,哪有个姑娘样儿啊!将来只怕是要嫁不出去喽!”
程淑文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掩去眼底的精芒。
“老太君您多虑了!咱们侯府的姑娘岂会愁嫁?”
“更何况将来侯府的当家娘子既是凝姐儿的嫂嫂,又是她最要好的手帕交,岂能不对凝姐儿上心?”
“说得也是!”裴老太君笑了笑,叹了会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又转而与程淑文说起了旁的。
才入五月,青碧的枝头上已初闻蝉鸣。
云中阁内早早就备下了冰,虽不燃香,却摆了满屋的新鲜花卉,半开着窗,只稍清风行过,便是扑鼻的芬芳。
脚程快了些,温聆筝到时裴凝还未回来。
翡月给她拿来了书,她落坐的地方前头是扇月牙儿形的窗户,有绰约的树影飘飘摇摇地垂落下来。
裴凝院中有两个一等女使,分别唤作翡月和翡星,余下几个都是年岁尚小的丫头,此刻正聚在一处,调皮地在院中逮蛐蛐玩。
而她们的身侧,是一汪碧波粼粼的小池塘。
——里头养着几尾锦鲤,无忧无虑地徜徉。
翡月见温聆筝饶有兴趣地趴在窗前看她们,也不作声,由着几个小丫头玩闹。
日光渐浓,勾勒出廊下灵动的俏影,欢声笑语穿过憧憧树影间的缝隙而来,让温聆筝的思绪开始恍惚。
故地重游,难免多思。
那粼粼微波太过惹眼,让她想起了宣仁十一年的凛冬。
那年,她和裴凛成婚不过一年有余,纵聚少离多,可情意深重,举案齐眉,亦曾共许白头之誓,连理之愿。
——可也是在那年,才过完八岁生日的裴敬被下人发现溺毙在了花园的小池塘里……
而种种证据,皆指向了她。
那时的她年岁尚轻,不懂侯门显贵的背后尽是藏污纳垢。
她想辩解,想洗脱自己的冤屈,可彼时裴老太君已重病不起,二老太太忙着侍疾,满堂裴氏亲族只想杀她偿命。
他们根本不愿意听她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