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溪显然?没料到这位气场强大的女士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有些无措地坐直了身子。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礼貌地回应:“您、您好。”
万来仪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目光敏锐却不失善意:
“天可?怜见?的,看着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卢杰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连你?这么温顺的孩子都欺负,啧啧啧。”
她?说着,嫌弃地瞥了眼远处还在哀嚎的卢杰,随即又转向牧溪,语气带着几分豪爽的安抚:
“不过别怕啊,小朋友。这凡事呢,都讲究一个因?果报应。卢杰这种人渣,干尽缺德事,本?身就是活该遭报应的。”
“到现在还没被天打雷劈,都算是他们祖上积了德——不过我看这德啊,估计到他这一辈也早就被败烂完了。”
她?这一连串骂人不带脏字却又犀利无比的话,让牧溪听得?一愣一愣的。
段骋在一旁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小姨的说法。
他向来不擅长这种直白的情绪表达,更不会像万来仪这样痛快淋漓地骂人。
牧溪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不少。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段骋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轻声说:“谢谢。”
这句道谢很轻,却包含着千言万语——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的保护,谢谢你?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在遇见?段骋之前,牧溪的人生就像路边的野草。
他习惯了被随意踩踏,被车轮无情碾过。
那些欺凌和侮辱如同?四季轮转般平常,从最初的疼痛到后来的麻木,牧溪早已学会在夹缝中蜷缩起自己。
没有人会在意一株野草是否被烈日炙烤,是否被暴雨摧折,是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的存在轻如尘埃,他的痛苦无人问津,他的尊严是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
牧溪习惯了低头,习惯了隐忍,习惯了把所有的委屈和泪水都咽进肚子里?。
就像野草不会期待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他也从未奢望过会有人为他停下脚步。
直到段骋的出现。
这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大少爷,却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伸出了手?。
不管是不是怜悯,不管是不是施舍,牧溪都不在乎,他……他已经完全沦陷了。
此刻,牧溪静静地看着段骋线条分明?的侧脸,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底悄然?滋生,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段骋真的是第一个为他撑腰的人。
不是敷衍的安慰,不是事不关己的同?情,而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身前,这种感觉太过新奇,太过温暖,让牧溪几乎要落下泪来。
牧溪依然?是被碾过的野草,但这一次,在狂风暴雨之中,终于有人把伞倾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