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躲,他只是在小心翼翼地回避。
躲的话,意味着原因出在对方身上,回避的话,原因则出在自己身上。
唐晓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宋言解释这一点,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宋言那个脸,当时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睛一点儿没弯,看上去好像是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晚上唐晓钻了被窝,还忍不住在琢磨这个事儿。他对宋言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意思,睡下时就有些打蔫儿,被子兜头一盖,许是裹得太严了,竟然久违地做起梦来。
梦里头,他站在一道长长的回廊上。
那回廊他走过千百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回廊的一侧是一排排紧闭的房门,另一侧则是一座有假山流水的庭院。
他面朝着圆拱的门洞,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呼吸还是慢慢地急促起来。
他想回头,但是不敢。
盛夏的知了声吵得他耳朵疼,头顶的烈阳烤得他四周的空气似乎在粘稠地融化。
身后最后一间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唐晓整个人一哆嗦,忽然解了定身咒一般,拼了命的往前跑。
往前跑,不停地跑,心跳声盖过了蝉鸣,头也不回。
门洞始终在同一个位置,像是永远都跑不到,唐晓在梦里怕得要死,肩膀忽然被什么东西拍了上来。
“呃啊!!”唐晓猝然醒来,大喊着翻身坐起。
有道人影蹲在他地铺前,他本能地一推,还在吓得大叫:“啊啊啊——”
“是我。”宋言反应很快,没被推到,反而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你做噩梦了。”
手腕被握住的一瞬间,唐晓脸色骤然一变,大力一甩,甩开了宋言,自己握住自己的手,这时才抬起眼来。
他这屋子破破旧旧的,木窗也不遮光,月光往里一映,映出宋言的脸。
那张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月光下,漂亮的丹凤眼半抬不抬的,眉头压得有点低。
唐晓捂着手喘了两口气,这会儿脑子还有点懵,但人是彻底醒了。
完了,唐晓心想,宋言下午不高兴,面儿上还勉强装个笑模样,现在恐怕是真生气了。
宋言过来把他喊醒,想来也是出于好心。唐晓甩那一下子,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被吓到了。
他本没有抗拒的意思,可好巧不巧,刚好赶上宋言误会他在躲自己。
这一下子,别人的好意就像是被平白浪费掉了,唐晓心下多少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