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床上,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出了一身热汗。
门外佣人说到饭点了该吃饭了,她打发人走,赶紧起床整理仪表。
补妆,梳头,摸索了一阵,等自己面色无常才下楼去。
长餐桌坐满了人,留着夏梨的位置。
夏梨什么也没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不会在这时候说好听的话。她低垂眼眸的时候不禁在想,如果是夏语筠或者安禾的话,大概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为什么迟到解释清楚,还顺便道歉。氛围一定会被她们炒得很活跃。
夏梨知道自己也可以做到,她其实也很会社交,只是今天心情不好,她说不出来那些话,也不觉得值得在这些人面前说。
那位婶婶又开口了:“唉……妈过生日呢,还得等着你一个人。”
她声音小,但嘀嘀咕咕的却能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夏沁茹坐在主位,瞥了她一眼,沉声说:“语灵,你一个小辈来这么晚,怎么让长辈们等呢,向大家道歉。”
夏梨抬眼看夏沁茹,她满脸严肃,有种如果她不道歉这餐饭就不会正式开席的意思。
夏梨看着众人,眼睛没有聚焦,木讷地说:“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让大家久等。”
“和我们说干嘛,今天是妈的生日,你应该和你奶奶道歉。”
夏梨又抬头看夏沁茹,忽然觉得这声奶奶她叫不出口,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奶奶对不起。”
夏沁茹就等着她这句话,她的话一落地,夏沁茹便换上一副和蔼的笑脸对众人说:“好了,大家吃饭吧,别被一个孩子影响了心情。”
餐桌上一时间热闹了起来,夏梨却觉得只有自己这里是静默无声的。
她和夏时聿、夏语筠挨着坐在一起,小辈们在这场家宴上没有开口的资格,夏时聿想要安慰她也没机会开口,夏语筠则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大腿以示安慰。
夏梨更加觉得自己是老鼠,暗暗记仇的阴沟老鼠,然而别人光明正大比她好一百倍一万倍。她很苦恼,各种心绪上涌,险些憋不住眼泪。
午饭后,夏梨被夏沁茹叫到书房,或许是觉得夏梨今天的表现让她感到丢脸,她先给了夏梨一个耳光。
夏梨捂着脸难以置信看着她。
“你怎么回事,要耍小性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今天一上午你都躲在房间里偷懒睡觉不见人,你是见不得人吗?还敢睡过头,夏家的孩子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失了礼。下来后也不道歉,就闷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你是哑巴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规矩,你刚回来的时候我记得我是教过你的,你全当耳旁风!”
“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是要改好了,怎么还是老样子。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给你穿金戴银,让你过最好的生活,让你享受最好的教育,你是怎么做的,一次一次地让我们夏家丢脸,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夏梨都不知道她不放心什么,夏家的产业都是家族内部管理,爸爸是掌权人,但有了隐退的意思,现在公司所有的业务都压在夏闻铮身上,夏闻铮是毋庸置疑的掌权人。
而她不知道需要做什么,她被忽视成这个家的边缘人物,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
无缘无故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夏梨不是没有为自己辩驳的勇气,而是已经不能张口说话,肿胀的酸涩感一直挤压在喉头,她害怕此刻开口就是一场嚎啕大哭,她是不愿意在夏沁茹面前哭的。
她无力垂下手,看着夏沁茹因震怒而微红的脸颊,一波一波的语言涌上心头,被她止了又止。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和她说什么,夏梨从前又不是没有为自己辩驳过。
夏梨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全家没有人敢忤逆夏沁茹的决定,她是一家之主,是整个夏家的主心骨,她管教着所有的后辈,唯独在夏梨这里栽了跟头,眼睁睁看着夏梨远去,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在高位太久了,也早就不再是年轻人,时代的变迁让她已经琢磨不透年轻人的想法,她有的只是在商场上格外好使的铁血手腕。
夏梨先回房间拿了包,径直走向地下车库,把自己的那辆车开出来,飞速向外驶去。
夏语筠大概是一直有在注意她的情况,见她要走跑出来拦她,但没有拦住,夏梨动作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车就已经开出了大门。
夏梨的眼睛蒙上一层泪,把路面弄得支离破碎。正午的阳光激起一层层波纹般的热浪,路面都变得软绵绵。她害怕自己出车祸,趁着红绿灯的间隙,她花了点时间把眼泪全都擦干净。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就这么无目的地开着车走了很久,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开车到了养父母家小区外。
她回夏家后再回来的次数不太多,上次回来好像还是半年前。夏梨犹豫了一会儿,她的一边脸还在火辣辣的疼,看着车内视镜里自己那半张发红的脸,夏梨又退却了,今天大概不是一个回来的好时机,她不是回来诉苦的,只是回来看看,毕竟这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思索再三,她还是决定去超市买点礼品,看看就走,不然她也不知道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
养父母家住在老城区,这里设施都比较老旧,地面有裂痕或者是坑洼都很平常,夏梨读书的时候经常在这条路上往返。现在重新走上这条路总觉得心安。
夏梨两只手提满了名贵水果、烟酒及上好的茶叶等等,慢慢往她原来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