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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油茶基地（第1页）

唐西这才明白，鑫源能拿下第三标段，或许不止是实力，范思琪在暗处，又帮了他一把，而且高志学也曾和自己说过，鑫源的老总是他的人。

傍晚时分，魏运拿着一份文件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兴奋道：“唐书记，鑫源提交了施工方案，用的全是本地工人，还说要优先雇佣贫困户。”

唐西翻看着方案，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的一行小字：“砂石材料由县砂石公司统一供应。”他抬头看向魏运，对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乔家的沙场被查封后，县砂石公司接手了所有业务，我已经打过招呼，质量绝对过关。”

唐西笑了，魏运终于学会了在规矩里藏锋芒。

窗外的夕阳把山影染成了金红色，那蛰伏的巨兽仿佛卸下了几分戾气，唐西拿起手机，给吴晶发了条信息：“兰花长得很好，谢谢。”

很快收到回复：“等它开花时，高桥也该变样了。”

夜色渐浓，镇政府大院里的灯一盏盏亮起，唐西站在窗前，看着公示栏前还在驻足的村民，突然觉得，这场战争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远处的山风吹过树梢，带着草木生长的气息，像是在预示着一个崭新的黎明。

市萎文件突发而至，当时梧桐叶正落得满地金黄，唐西在镇政府办公室里，听着于明丽转述县里的风声，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份省道工程进度表上划动，表格里的“鑫源工程”四个字被红笔圈着，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雷。

“曹州长上午已经上任了！”于明丽的声音带着谨慎道：“听说他在县委会议室里，当着所有常委的面说，‘大南的事，还得靠大南人自己办’。”

唐西抬起头，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句话听起来平常，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吴晶这个“外来者”的软肋上。曹正清从村支书干到县长，四十年的根基盘在大南的土壤里，每一条毛细血管都连着本地的宗族、乡绅和大小官员，吴晶空有县委书记的头衔，手里的权力却像握在沙地里，稍一用力就会从指缝漏走。

魏运推门进来时，手里的搪瓷杯晃出半杯水，他没像往常那样汇报工作，而是先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唐书记，县财政局把咱们的工程拨款压了，说是‘项目审计需要时间’，但我听财政局的老伙计说，是曹州长上任后亲自批的第一个条子。”

唐西没说话，拿起桌上的兰花盆，吴晶送来的这株兰花，叶片依旧青翠，却迟迟不肯抽苞，他想起吴晶在电话里的声音，前几日还带着锐气，今早却添了几分沙哑：“唐西，高桥镇的工程不能停，这是咱们唯一的底气。”

底气这东西，在权力的天平上最是虚无，曹正清不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需在审批单上多签一个“阅”字，在会议上多问一句“可行性”，就能让吴晶的部署处处受阻。就像此刻，那笔被压的拨款，都是不见血的刀，一刀刀割在吴晶的根基上。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唐西接到范思琪的电话，她的声音混着饭店后厨的嘈杂，却异常清晰：“曹州长的儿子，在县城开了家建材公司，今天下午去鑫源工程的工地转了圈，说是想谈‘合作’。”

唐西抽着的烟再次灼烧了手指，一阵剧痛，鑫源是吴晶力挺的项目，也是他在高桥镇的立足之本，曹正清这是要从根上挖，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远处的山影又恢复了蛰伏的模样，只是这一次，巨兽的呼吸似乎离得更近了。

……

县常委会的风向变得比秋雨还快，唐西从魏运带回的会议纪要里，读出了字缝里的刀光剑影，吴晶提出的“全县扶贫产业整合方案”，被曹正清用“各村情况不同，不宜一刀切”轻轻挡了回去；而曹正清主张的“乡镇财政自主权下放”，却以“多数票通过”的名义定了下来——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给本地派官员松绑，让他们更方便地把持资源。

“唐书记，县农业局刚发了通知，咱们的油茶基地项目，要重新进行环评。”魏运把通知放在桌上，纸张边缘被手指捻得发皱道：“说是‘接到群众举报，怀疑破坏生态’，但谁都知道，农业局局长是曹州长的老部下。”

唐西翻看着通知，落款处的公章鲜红刺眼，自从祖庆生出事之后，油茶基地便有魏运接了过去，一直在有条不紊的开展着，已经看出了勃勃的生机，这也是吴晶亲自考察过的项目，环评报告早就通过了审批，此刻重提不过是曹正清的釜底抽薪。他想起前日在县里开会，曹正清握着他的手，笑容宽厚：“小唐年轻有为，高桥镇的事要多费心，但也别太急，稳扎稳打才好。”

那笑容背后的寒意，此刻正顺着电话线漫过来，吴晶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才说：“环评的事，我让环保局的人再去一趟，但你得有准备，他们可能会在细节上挑刺。”

细节是最好的武器，比如，油茶苗的行距差了两厘米，灌溉管道的材质不符合“最新标准”，甚至工人的安全帽颜色不够鲜艳，都能成为停工的理由，曹正清不需要否定项目本身，只需让它在无休止的整改中拖延下去，拖到吴晶的任期被耗尽，拖到所有人都忘了最初的规划。

魏运在一旁搓着手，脸上的焦虑藏不住道：“要不……我去找找农业局的王局长？他以前在高桥当过分管农业的副镇长，多少能给点面子。”

唐西抬眼看向他，魏运眼底的犹豫像水面的涟漪，他既想抱紧唐西这条线，又不敢彻底得罪曹正清的本土势力，这种摇摆在大南县的官场里像野草一样疯长，每个人都在曹、吴之间找平衡，每个人都在算计着哪棵树更能遮风挡雨。

“不用。”唐西把环评通知锁进抽屉道：“让鑫源的王超直接去找县纪委，就说有人借环保名义干涉工程，顺便把曹州长儿子去工地的事提一提。”

魏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惶，把事情捅到纪委，这是要撕破脸？

“纪委的周舟组长，刚正不阿，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是省管辖的返聘干部。”唐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道：“曹正清的根再深，也不敢在纪委眼皮底下太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