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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秘密（第1页）

乔林跑过来，手里拿着最后几份协议：“就剩三家了，都是在外打工没回来的，我已经跟他们打电话说好了，过两天就寄回来。”

唐西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江玉堂眼疾手快扶住他：“书记！您怎么了？”

“没事，可能有点累着了。”唐西摆摆手，却被江玉堂强行按坐在石头上，“您这伤真不能再折腾了，我先送您回医院，剩下的事我来办。”

乔林也劝：“是啊书记，这里有我们呢，您放心回去歇着吧。”

唐西看着他们焦急的脸，突然笑了：“行，那我就先撤了，记住，跟村民们说清楚，产业园不仅要建厂房，还要搞大棚种植，让大家都有活儿干，有钱挣。”

车子往县城开时，唐西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巷口，水亦云穿着皮衣站在车灯下，风吹起她的头发，眼神里没有了慌乱，只剩下笑意。

醒来时，车窗外已经亮起了路灯，江玉堂说：“乔家村的人托我给您带句话，说等您病好了，要请您去喝乔林儿子的升学酒。”

唐西笑了笑，心里突然暖暖的。他知道，高桥镇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总能走出个名堂来，就像那条用牛皮纸信封里的钱修的便民路，虽然不起眼，却能照亮老百姓回家的路。

车子驶离乔家村时，日头已过中天，唐西靠在副驾驶座上，后背上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每一次颠簸都像有细针在皮肉里搅动，江玉堂从后视镜里看他脸色发白，把车速放慢了些：“书记，要不先回医院换下药？”

“先去疗养院。”唐西闭着眼摆摆手，指尖在膝盖上掐出红痕，“乔康复在高桥镇的疗养院住着，我身为高桥镇的书记，还没到场拜访，这说不过去，而且扶贫产业园一大部分在乔家村，他这关早晚得过，不然后续的麻烦很多。”

乔林猛地踩了脚刹车，车子在土路上滑出半米：“您要去见二叔？”他看着后视镜里唐西骤然睁开的眼，那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执拗，“可二叔与您的关系……，我怕他会让您难堪。”

“他是乔家村人，总不能看着家乡一直穷下去。”唐西扯了扯衣襟，试图遮住后背渗出的血迹道：“再说，他是前省政协主席，只要他松句话，曹正清那边就不敢再卡资金。”

高桥镇的疗养院藏在半山腰的松树林里，红砖墙爬满了牵牛花，门卫登记时看到唐西的名字，笔尖顿了顿道：“乔老曾经特意交代过，不见任何乡镇干部。”

“我不是来谈工作的。”唐西从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乔家村特产的野山枣，“乔大爷托我给乔老带点家乡货。”

进门时唐西让乔林和江玉堂等在车里，他自己单独进门。

穿过种满玉兰树的庭院，隐约听见房间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唐西站在雕花木门前，正想敲门，房门突然被风推开条缝——

客厅里的红木家具蒙着白布，像停灵的灵堂。

范思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向门口方向，只见她藕荷色的连衣裙被撕开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印着青紫的指痕，乔康复背对着门口，两手拽住范思琪的头发。

乔康复猛地转过身，喃喃道：“你再和那个姓唐的来往，我打死你！”

范思琪的哭声突然哽在喉咙里，像被掐住脖子的鸽子，只见乔康复突然一阵痉挛，突然无力的瘫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而范思琪的啜泣声清晰起来。

唐西喉头发紧，他退回到门口，故意重重咳嗽两声，出声道：“乔老在家吗？我是高桥镇的唐西，前来拜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唐西迈步走进来，只见乔康复银灰色的文山装熨得笔挺，只是领扣勒得脖颈发红，坐在太师椅上，阴阳怪气的道：“唐书记倒是稀客，进来坐。”

“乔老身体看着硬朗。”唐西把野山枣放在落满灰尘的茶几上，目光扫过墙上的合影——年轻的乔康复穿着军装，身边站着个眉眼温顺的女人。

乔康复没接话，从消毒柜里拿出两只茶杯，倒上水道：“唐书记是为产业园来的吧？”

他推过茶杯，说道：“乔家村的地，是我爷爷那辈开荒出来的，不是谁都能拿去填政绩的。”

“产业园能让村民年收入翻番。”唐西从包里掏出规划图，展开时后背的伤口猛地扯开，疼得他倒吸口凉气，说道：“我们和市农科院合作，培育的富硒葡萄……！”

“富硒葡萄？”乔康复冷笑一声，手指点着图纸上的厂房区域，“征地补偿款每亩才补三万，建起来的厂房倒能卖三百万，这账谁不会算？”他突然提高声音，“当年我在基层当书记，最恨你们这种满嘴跑火车的！”

唐西攥着图纸的指节发白：“补偿款比周边乡镇高三百，而且……！”

“而且你唐书记神通广大，能让水玉书给你送钱修路？”乔康复打断他，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打火机“咔嗒”响了三下才点燃，说道：“曹晓磊手腕骨折，曹正清在你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你现在是高桥镇的土皇帝了吧？”

烟雾漫过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唐西突然想起刚才范思琪胳膊上的淤青，说道：“乔老要是觉得补偿款不合理，我们可以再协商，但项目不能停。”

他站起身，后背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说道：“利用这个冬天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明年开春必须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