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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一场雪（第1页）

“你在教我做事？”乔康复把烟头摁在茶杯里，茶水溅出杯口，“我在省里当主席时，你还穿开裆裤呢！”他突然指着门口，“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假惺惺的脸！”

唐西的手按在腰后，指腹沾到温热的液体。他看着乔康复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在人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不过是披着伪善外衣的小人，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这种还有什么道德底线？禽兽不如。

“打扰了。”唐西收起图纸，转身时撞见站在楼梯口的范思琪，她手里端着盘洗好的山枣，看到唐西渗血的衬衫，托盘“啪”地掉在地上。

回到车里，江玉堂递过来瓶碘伏：“我就说不该来。”他看着唐西后背的伤口，纱布已经被血浸透，“这老头年轻时就出了名的霸道，当年他老婆就是被他气死的。”

唐西没说话，拿出手机拨通了吴晶的电话。

“吴书记，我是唐西。”他望着疗养院紧闭的铁门，“明天想向您汇报下产业园的进展，顺便……拜访下曹州长。”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吴晶疲惫的声音：“曹州长这几天在忙着处理曹晓磊的事，你……！”

“我只占用他十分钟。”唐西的声音很沉，“资金再不到位，签好的协议就得黄。”

挂了电话，唐西靠在座椅上，看着松树林里盘旋的乌鸦，江玉堂突然说：“可惜了范思琪这么好的女人，能成为乔康复的儿媳妇，等于葬送了自己的一生，结婚后就守活寡，连离婚的机会都没有，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

第二天清晨七点，唐西已经站在县政府门口，冬霜打湿了他的衬衫，后背的伤口结了层硬痂，一动就裂开，他看着陆续上班的人，手里攥着份环保检测合格报告的复印件——昨天下午水亦云特意让人送过来的。

八点整，曹正清的车出现在街角，唐西迎上去时，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比自己的还重。

“曹州长。”唐西递过检测报告，“环保批文下周就能下来，扶贫资金该解冻了。”

曹正清没接，绕过他往办公楼走，边走边道：“唐书记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他的声音沙哑，说道：“乔老昨天给省里打了电话，说你强制征地，滥用职权。”

唐西的脚步顿住了，晨光里，他看着曹正清佝偻的背影，突然明白过来——乔康复不是反对产业园，他是在报复，报复自己无视他的威严，报复这个没能让他一手遮天的世界。

“曹州长！”唐西追上去，检测报告被风吹得哗哗响，说道：“乔家村的村民都等着开工，您不能……！”

“我不能？”曹正清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布满血丝，“那你能！你能让水玉书逼得我儿子远走他乡，能让乔老把状告到省里！”他指着唐西的鼻子，“你以为你修条路建个蓄水池，就能当高桥镇的救世主了？我告诉你，只要乔老一句话，你的产业园就得扒了！”

唐西的手按在后背上，血已经浸透了衬衫，他看着曹正清扭曲的脸，突然笑了：“曹州长，您知道乔老为什么反对吗？”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因为他霸占了自己儿媳妇，他是一个变态。”

曹正清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你……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您可以去疗养院问问。”唐西把检测报告塞进他手里，“资金今天必须到位，不然我就去市里举报——举报你因私怨克扣扶贫款，顺便……聊聊乔老的家事。”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晨光穿过县政府的铁门，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唐西的后背越来越疼，但他走得很稳，像那条被他修在山脚下的便民路，哪怕布满荆棘，也要朝着光亮的地方延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水亦云发来的消息：环保批文上午就能拿到，需要我陪你去趟县政府吗？

唐西回复：不用，谢了。

他抬头望向天边的朝霞，觉得今天的太阳，好像比往常更暖些。

曹正清捏着检测报告的手指关节泛白，从二楼望着唐西的背影在晨光里越走越远，他猛地将报告摔在地上，却又在皮鞋碾上去的前一秒弯腰捡起——报告右上角的环保部门红章刺得他眼睛生疼。

"县长？"秘书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保温杯，"该开早会了。"

曹正清没说话，转身往办公楼走，电梯里镜面映出他憔悴的脸，鬓角又添了些白霜，儿子曹晓磊断骨的呻吟还在耳边响，现在又被乔康复的丑闻扼住了喉咙。

外面的人不清楚，他自己是知道的，乔康复是他的贵人，当初乔康复在大南县任县委书记的时候，提拔了曹正清出任副县长，这么些年来对他关照有加，可以说乔康复是他最大的靠山，一旦乔康复的丑闻曝光，对他来说影响很大。何况那笔扣发的款项，迟早是要发下去，这点他心里清楚，唐西心里也很清楚。

唐西坐在车里数着县政府门口的石狮子，手机就响了。是镇财政所的小张，声音透着难以置信的雀跃："唐书记，扶贫款产业园的款项。。。。。。到账了！整整八百万！"

"知道了。"听到这话唐西的眼眶却突然发酸，他望着办公楼三楼县长办公室的窗口，窗帘紧闭着，像块捂不住秘密的遮羞布。

资金到账的第二天，唐西就在镇政府会议室挂起了扶贫产业园的规划图，红笔圈出的厂房区、大棚基地和配套公路像条赤色长龙，在雪白的墙壁上蜿蜒出高桥镇的未来，高桥镇扶贫产业园筹备组正是组建完成，唐西任组长，魏运任副组长，具体负责居中协调的是江玉堂和乔林。唐西心里非常清楚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他必须让项目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天渐渐冷了，不知不觉大家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窗外的北风卷着雪沫子拍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高桥镇的第一场雪缓缓的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