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夜色中飞驰,驶向未知的前路。身后是京城的万家灯火和阮家那座深不可测的庭院,前方是桐川的千头万绪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车内暖气很足,但阮晴的心,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冰包裹着。
她不知道唐逸为她付出了什么代价,也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还有什么风暴。
她只知道,这条艰难的路,她不是一个人在走。
那夜从京城返回桐川后,风暴似乎真的平息了。
省环保厅那份措辞严厉的叫停函,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再无人提起。宏发铝业的复产工作得以按计划推进,机器重新轰鸣,工人们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之前刻意抹黑桐川旅游的负面舆情,也悄然偃旗息鼓。
那些跳得最欢的水军账号被封禁,天价宰客的黑心商家被顶格处罚后,市场秩序明显向好。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抹去了所有针对桐川的恶意。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然而,阮晴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工作上的配合依旧高效流畅。宏发复产的关键节点,唐逸在现场熬了几个通宵,调度指挥一丝不苟。
旅游市场长效监管机制的讨论会上,他提出的技术支撑方案精准务实。在众人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沉稳可靠、能力卓绝的常务副县长,是她最得力的搭档。
只是,私下里,那道无形的壁垒竖了起来。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在傍晚敲开她的门,提醒她吃饭,或者随口聊几句工作之外的闲话。
偶有工作交集需要单独沟通,他也总是将办公室的门敞开,谈话内容仅限于公务,语气公事公办,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透底。
他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筑起一道疏离的墙。
阮晴起初以为是他太累了。
宏发复产压力巨大,千头万绪,他消瘦了些。她曾试图打破这层冰,在一次加班后的深夜,她拿着整理好的安置验收报告去找他签字。
“唐逸,忙完了?这份报告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
唐逸正伏案写着什么,闻声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恢复平静。
他接过报告,快速浏览一遍,声音平淡:“嗯,没问题。”
他签下名字,递还给她,没有丝毫停留,“辛苦了,阮县长。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邀请她坐下。
那声“阮县长”,客气而冰冷。
阮晴握着报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冰凉。办公室里灯光很亮,她却觉得有些刺眼。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宏发那边进度很快,别把自己绷太紧。”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带着一丝关切。
唐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很深,带着一种阮晴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隐忍,有克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但只是一瞬,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还好。职责所在。”他垂下眼睑,重新看向桌上的文件,“阮县长也注意身体。”
疏离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阮晴包围。
她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你也早点休息”,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