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沉默良久,忽然问道:“07-503号,现在在哪?”
“他已经离开柯伊伯带,正朝着地球轨道靠近。”诺兰调出航线图,“但他拒绝与任何人对话,只留下一条信息:‘我要去见晓晓。’”
“那就让他去。”林老师说,“但不是作为丈夫,而是作为……父亲。”
所有人一怔。
“你们还记得吗?”林老师目光扫过众人,“苏晚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艾莉娅翻查记录,声音微颤:“她说……‘替我照顾好晓晓。’”
“可陈岸没做到。”林老师缓缓起身,“他选择了逃避。而晓晓,把这份未完成的承诺,当成了一生的使命。”
计划变更。
他们不再试图唤醒苏晓的记忆,而是通过共感网络,向她传递一段全新的“现实”:陈岸回来了,带着苏晚最后的梦境,带着三十年的悔恨与思念,带着一句迟来的“对不起”。更重要的是??他愿意成为她的家人,哪怕不再是姐夫,而是父亲。
“情感替代?”启明皱眉,“这太冒险了。她会察觉的。”
“不会。”林老师摇头,“因为她早就渴望被拯救,只是不敢开口。我们需要的,不是欺骗,而是一个让她可以安心放手的理由。”
午夜再度降临。
全球共感网络启动瞬间,那颗流浪行星的地表裂开无数缝隙,银色的藤蔓冲天而起,缠绕成一座巨大的声音之塔。塔顶悬浮着一颗水晶般的球体,内部流转着千万段语音碎片??全都是苏晚生前的笑声、咳嗽、读书声、哼歌的声音。
苏晓站在塔下,仰望着它,泪水无声滑落。
然后,她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
熟悉的童谣响起。
>“星星眨眨眼,月亮点点头,
>迷路的孩子,今晚回家喽……”
就在此时,遥远的虚空中,一道微弱却坚定的信号穿越星海而来。
是陈岸。
他的声音沙哑、颤抖,却异常清晰:
“晓晓,是我。我来了。”
苏晓浑身一震,几乎站立不稳。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守住姐姐的嘱托,我丢下了你一个人。这些年,我躲在记忆里,假装她还活着,却忘了你也在等着一个家……”陈岸的声音哽咽,“但现在,我醒了。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逃跑的男人。如果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父亲吧。让我……补上这三十年的陪伴。”
风停了。
藤蔓静止。
连那座声音之塔也停止了旋转。
苏晓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终于放声大哭。
“哥……我一直等你说这句话……我一直……好怕你不要我了……”
话音落下,整颗星球开始震动。
忆光藤的根须从地底疯狂蔓延,不是攻击,而是**释放**。它们将储存的所有记忆片段一一拆解,化作点点星光升腾而起,如同一场逆向的流星雨,洒向宇宙深处。
“她在交还记忆。”艾莉娅看着数据流,“她在说:姐姐,我放下了。”
七小时后,生命信号确认接收。
苏晓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洁白的病房里。窗外是共生村的藤蔓花园,阳光透过叶片洒下斑驳光影。床边坐着一个人??陈岸。他瘦了许多,眼角布满皱纹,可眼神温柔得像春水。
“你醒了。”他说。
苏晓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两个字:“……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