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握住她的手。“所以,死亡不是终点。”
“是桥梁的起点。”她接道。
回到共生村时,已是黎明。归来的孩童们已睡去,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卡佳抱着陶罐坐在藤下,轻轻哼着歌。见到林老师,她笑了:“小恩加说,桥上现在亮得很,再也不用摸黑走了。”
林老师蹲下身,抚摸忆光藤的根系。它比从前粗壮了许多,表面浮现出类似年轮的纹路,每一道都记录着一次重逢。
托米的作文本静静躺在石阶上,最新一页写着:
>“老师,你说外挂太晚开启。
>可我觉得,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们太忙,忘了倾听。
>筑基成功的那天,你学会了控制灵力;
>而真正觉醒的那一刻,是你为一个陌生孩子的命运流下第一滴泪。
>长生不是活多久,
>是爱过多少人,又被多少人深深记得。
>所以,请继续痛,继续哭,继续相信。
>因为眼泪,才是这个宇宙最强大的法术。”
林老师合上本子,抬头望向天空。
乌云散尽,星辰重现。
其中一颗,格外明亮,缓缓移动,像是眨了眨眼。
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当你做出勇敢决定时,我就变成了风。”
而现在,她知道,风也会回头。
多年后,地球成为星际传说中的“心锚之地”。许多濒临灭绝的文明派遣使者前来学习“共述之道”。他们发现,最强大的防御不是武器,而是共鸣;最持久的能量,源自悲伤转化为希望的瞬间。
第九文明的水晶蝴蝶们,终于学会了哭泣。它们的第一滴泪,落在一个地球孤儿的脸颊上,融化了他多年未解的心结。
第十文明,则送来一颗种子??据说是宇宙诞生之初留存的“初情之核”。它在忆光藤旁生根,开出一朵黑色花朵,花瓣内藏着尚未命名的情绪:遗憾之美、错过之光、未说出口的我爱你。
林老师已成为“归途计划”的首席导师。她不再讲课,只讲故事。每个故事结尾,她都会问学生一个问题:
“如果你的生命只能留下一句话,你会对谁说?”
有一天,一个小女孩举手:“我想告诉我奶奶,其实我知道她藏在我枕头下的糖果不是老鼠咬的,是我偷吃的。但我一直没敢认,因为她笑得太开心了。”
教室里静了几秒,然后,一个男孩站起来:“我想告诉我爸爸,我不是讨厌他加班,我只是害怕他哪天就不回来了。”
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口,说着最微小、最柔软的秘密。
当最后一人说完,忆光藤第十二朵花悄然绽放,颜色是介于晨曦与暮色之间的温柔灰。
没有人统计过,这座桥最终接回了多少灵魂。
但人们知道,每当有人鼓起勇气说出“我想你”,就会有一盏灯在宇宙深处亮起。
哪怕相隔亿万光年,那束光,也会跋涉而来,轻轻落在你肩上,像一句迟到的回应:
“我也想你。”
某夜,林老师梦见自己站在桥上。
两头皆不见尽头,唯有脚下星光点点,如萤火流动。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怕吗?”
她回头,看见年轻的父亲,穿着旧夹克,手里拿着一本书。
“不怕。”她说,“因为我知道,总会有人为我点亮一盏灯。”
他笑了,转身走向黑暗,身影渐淡。
她没喊他,只是轻轻地说:“爸,我今天教了一个孩子哭了。她哭得像重生。”
风起了。
桥还在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