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对这个项目有印象,当初还是他跟着赵金龙去考察和洽谈的,没想到现在成了一个烂摊子。
“这个陈建华,现在能联系上吗?”林长江追问。
“联系不上。”副镇长摇了摇头:“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建筑商那边也快被他拖垮了,天天来找我们要说法。我们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林长江用笔在笔记本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将“CBD百货”和“陈建华”这两个名字圈了起来。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这个问题我知道了。继续。”
会议一直开到中午。
散会后,蒋大由热情地张罗着要去镇上的酒店为林长江接风洗尘,却被林长江婉言谢绝了。
“蒋镇长,吃饭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刚上任,工作要紧。我想到处走走看看。”
“那我陪您?”
“不用了,我自己随便转转。”
林长江的态度很坚决,蒋大由也不敢再坚持,只能恭敬地将他送出办公楼。
第二天,林长江没有通知任何人,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再次来到了清水镇。他换下了一身干部行头,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夹克衫,看上去就像一个来镇上办事的普通市民。
他把车停在离镇中心稍远的地方,步行着,径直朝着那个醒目的烂尾工程——CBD百货走去。
还没走近,他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只见那栋只建起了主体框架、被绿色安全网包裹着的巨大建筑工地门口,此刻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几十名头戴安全帽、皮肤黝黑的工人,正堵在紧闭的工地大门口,情绪激动。他们面前,拉起了一条白底黑字的巨大横幅,上面用歪歪扭扭却充满愤怒的字体写着——“黑心老板陈建华,还我血汗钱!”
在工人的对面,几个穿着像是工地管理人员的男人,正一脸不耐烦地和工人们对峙着。
“嚷嚷什么!嚷嚷有用吗?老板没钱,我们也没办法!”一个留着平头、脖子上戴着粗金链子的男人冲着工人们吼道。
“没钱?我们干了活就得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一个年长的工人气得满脸通红:“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这点钱过年呢!你们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少他妈跟我扯这些!要钱找陈建华要去!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平头男说着,从旁边抄起了一根钢管,恶狠狠地在地上敲了敲。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场冲突眼看就要爆发。
林长江站在不远处的人群外围,面沉如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将工人们的愤怒和绝望,以及那几个管理人员的嚣张和蛮横,尽收眼底。
这就是报告里那轻描淡写的“不稳定因素”。
他知道,这块难啃的骨头,他这个新上任的镇党委书记,必须得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