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江沉默了。
他不是不怕,只是,有些事情,比怕更重要。
如果现在退缩了,那他和前世那个在权力斗争中被当成弃子,最后含恨而死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李书记。”林长江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燃烧着一股更加炽烈的火焰:“正因为他们这么不择手段,才更说明我们查的方向是对的。也正因为他们这么可怕,我们才更不能退缩。如果我们退了,王所长的冤屈谁来洗刷?灵峰县那些被侵吞的国有资产,就真的要变成一笔烂账了吗?”
“我们是国家干部,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果连我们都怕了,那普通的老百姓,还能指望谁?”
他的一番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在李淑敏的心上。
李淑敏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看着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她一直以为,林长江的沉稳、干练,是作为一个优秀秘书的职业素养。
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清这个男人骨子里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一种不畏强权的孤勇。
这种品质,在如今的官场上,太罕见了,也太……危险了。
“你……”李淑敏气得胸口发闷,却又无话可说。她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犟得像头牛一样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让步,也是最后的命令:“好,你要查,可以。但是,你必须在医院里,给我老老实实地待上一个月!等你伤口完全愈合,身体养好了再说!这是我的底线!”
她想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也让他冷静冷静。
或许一个月后,事情会有新的变化,或者他自己就想通了。
然而,林长江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一个月太久了,我等不了。”他看着李淑敏,语气不容商量:“最多一周,一周之内,我必须出院。”
“你!”李淑敏彻底被他的固执给激怒了:“林长江,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林长江的眼神异常认真:“李书记,对方既然已经动用了死士,就说明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或者说,他们正在进行某个关键的步骤,绝不能被打扰。我们拖得越久,他们准备得就越充分,留下的痕迹就越少。一周,是我的极限。”
李淑敏死死地盯着他,林长江也毫不退让地与她对视。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碰撞。
最终,李淑敏败下阵来。
她看着这个躺在病床上,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猛地一甩手,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又急又重。
“好,好,好!林长江,你真是好样的!”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和失望:“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不管了!”
“砰!”
病房的门被重重地甩上,震得墙壁都仿佛抖了一下。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