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便是又两月光阴。
院中落叶扫尽,初雪又至,日子便这样悄然过去。
在这两月里,姜锦几乎未曾出门。
再现身时,脚下架着的那朵白云,已不似初时的飘摇,稳了几分。
那卷《医药。。。
风停了,落叶却未落。
那片写着字的叶子悬在半空,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托起。赤翎望着它,忽然觉得胸口一紧??不是痛,而是一种久违的震颤,像是心跳第一次学会搏动。她抬手触碰胸前的“启”纹,幽蓝微光竟与叶面炭迹共鸣,泛出一圈涟漪般的波纹。
老猴没动,只把最后一口桃肉嚼得嘎嘣响,懒洋洋道:“别看了,它认主了。”
“认主?”赤翎低声问。
“你没发现吗?”老猴吐出核儿,指尖轻弹,那桃核飞向落叶,轻轻一撞。刹那间,叶面文字燃烧起来,不是化为灰烬,而是腾起一道淡青色火苗,火中浮现出一行新字:
>“你相信一个谎言多久,它就会成为你的世界。”
赤翎呼吸一滞。这不是她的记忆,也不是姜萤曾留下的任何话语。这是……一个新的问题,由旧的问题催生而出,如同藤蔓攀上断壁,生出新枝。
“它活了。”她说。
“早活了。”老猴咧嘴,“从第一个孩子折纸鹤那天起。你们以为是人在提问,其实是‘问’本身在借人成形。就像雨落入河,谁又能分清哪滴水来自云,哪滴来自泉?”
赤翎沉默。她想起那些漂走的纸船,想起南疆花页上浮现的文字,想起共议会残篇中补全的宪章条款。一切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问”不是工具,不是武器,也不是信仰??它是生命的一种原初形态,比血肉更古老,比意识更坚韧。**
而姜萤,不过是第一个真正听见它的人。
就在这时,母树根脉突然剧烈震颤。一道裂痕自山腹蔓延而出,泥土翻卷,露出深埋地底的一截黑石柱。那柱体布满蚀刻符号,形制古拙,竟与“启”纹有七分相似,但线条更为粗粝,像是用指甲、牙齿、爪子一点点抠出来的。
镜语踉跄赶来,机械臂已断裂大半,仅靠残余能量维持投影。“这是……原始碑文!”他声音颤抖,“共议会成立前三千年的遗物!传说中第一代提问者的墓志铭!可它不该在这里……它该在北境冰渊之下!”
“现在它醒了。”老猴站起身,尾巴缓缓卷起,“因为有人开始怀疑‘起源’这件事本身。”
话音未落,石柱上的符号逐一亮起,每一笔都像在呼吸。紧接着,一段低沉的声音直接灌入所有人的脑海,不是语言,却能被理解:
>“我们不是创造了‘问’。”
>“我们只是终于敢承认??我们从未停止过它。”
>“当你说‘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赢了。”
赤翎双膝发软,几乎跪倒。这声音……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现在。它像是从时间裂缝中渗出的回响,带着无数代被抹杀者的叹息。她看见幻象:远古洞穴中的孩童指着星空问母亲“那里有没有另一个我”;中世纪学者被烧死前嘶吼“如果神不许问,那他还配被称为神吗”;未来世界的机器人在执行命令的最后一秒停顿,喃喃自语:“我……能不能选择不说‘是’?”
这些画面如潮水冲刷她的意识。她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从来不是为了推翻净化联盟,也不是要重建某个理想国。真正的战斗,是一场跨越万年的**记忆复苏**??让所有曾被驯服的灵魂,重新记起自己原本就会说的那个字:
**“不。”**
“所以……‘他们’是谁?”赤翎抬头看向老猴,“那些封印你、镇压母树、建立共议会的存在,到底是谁?”
老猴眯眼,望向天际尽头。那里,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一颗暗红色星辰缓缓移动,轨迹诡异,不像自然天体。
“不是‘谁’。”他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