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于世,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愿意付出什么,想要得到什么,种种都有迹可循。
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也是他们世界的主人公,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只要找对方向,顺藤摸瓜不是难事。
——特别是在死亡现场。
生命即将消亡之际,如果还有无论如何想要留下来的东西,它或许不振聋发聩,但一定是对这辈子最鲜明的诠释。
被拉出来的抽屉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黎初沉默地站起身。
好了,她现在要收回上面的话。
她早该明白!谁会把重要又珍惜的东西放工位啊!
好消息是他们不算一无所获。
黎初提起挂绳,看着它另一端拴着的仅有成果——这是一张员工证,正中央贴了两寸大的头像照,长相端正的男人面对镜头露出有些虚弱和僵硬的笑容,尽管外面那位的五官都被黑线缝变了形,但依然能辨别出是同一个人。
至于坏消息嘛……
黎初的目光落向下方,姓名那栏被从抽屉缝隙里滴进去的污血彻底盖住了。她试着抠了抠,绝望地发现它们早已渗进纸里,就算泡在清洁剂里泡烂了也不可能重现它的庐山真面目了。
连名字都不知道,找了也是白找。
“你那边就没有死者的个人资料吗?”她问。
“怎么可能。我要有还费这劲儿。”谢云帆耸肩,“谁会把这种档案发给一个清洁工,咱们就只负责收了钱好好打扫,废丘的生存原则懂的都懂,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显然和这个原则南辕北辙。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云帆病急乱投医地重新拿起那台平板。
“按理说除非是专业黑客,不然删得再干净也会留下个人的痕迹……”他半天憋出一句,“……但是他删得确实干净。”
黎初毫不犹豫地把这事交给他了,毕竟她对赛博世界的科技水平实在不熟,稍微扒拉一下还行,再多就要露怯。但也没抱多大希望——他看起来好不了太多。
她叉腰休息了会儿,开始对他们大致打扫完了的自杀现场查漏补缺。准确来说,是靠着防护面罩的提示哪里亮了擦哪里,清理大片血迹的时候还不觉得,眼下用反色荧光高亮标出的血点简直就像指路明灯,道道都是通往更多奖励的康庄大道。
已经稳定在百分之七十六的清洁任务进度条还在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前推。
谢云帆忽然“诶”了声,“还是有的……”
黎初来精神了,“嗯?”
“喏,就这个。”他果断跟同伴共享情报,点点放大那几条好不容易鼓捣出来的记录,“看着像交易记录——也不一定是交易,可能是转账吧。”
“往前的记录里都是有来有回的,对方先转一笔钱过来,过一阵子再原数转回去。但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对方没有再转,之前转过来的也没有还。”
不像交易,不像洗钱。
黎初随口说出了她认为最有可能的猜测,“朋友借钱?”
“我也觉得是,”谢云帆赞同点头,“因为来源是同一个个人账户,名字是……”
他愣了下。
“范·沃克?”
黎初撑在旁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想到没有具体时间的活动记录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下不好查了。
“我去外面看看。”她突然说。
谢云帆:“啊?”
“找回来的时候,有的房间有文件柜,对吧?”黎初道,“当时来不及打开看里面都有什么,现在想想,里面可能真能找到线索。”
要从那些文件里找一个不知道姓名、只知道长相的员工的档案,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这现在是最靠谱的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