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別过头,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像堵著烧红的炭块,灼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艺菲的心瞬间揪紧。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几乎就要覆上他冰冷紧绷的手背。
但最终,她只是將身体朝他那边不易察觉地倾近了些,让衣袖的边缘轻轻贴著他的西装袖口,
传递著无声的暖意。
““—谢谢梁叔。”顾临川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
他伸出微颤的手,指尖先触碰到那冰凉的u盘,停顿了一瞬,才缓缓拿起那封承载著至亲手泽的信。
信封那熟悉的、属於母亲的娟秀字跡一一“致吾儿小川”一一刺得他眼眶酸胀。
他没有当场拆阅,只是无比珍重地將它们贴近心口,妥善地收进了西装的內袋。
时间在沉重的静默中悄然滑向正午。
窗外,国贸桥上车流如织,阳光炽烈地灼烤著玻璃幕墙,折射出刺眼的白光,与室內的沉鬱形成鲜明对比。
刘艺菲適时地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几乎令人室息的寂静。
她站起身,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语气真诚而熨帖:“梁叔,这都中午了,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您看-要不一起吃个便饭?丰泽园的鲁菜做的非常地道,您这从国外回来,也刚好尝尝家乡的味道?”
梁世钧脸上的凝重也因这提议缓和下来。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樑,再抬眼时已恢復了那份长辈的隨和,笑著点头:“好啊!艺菲有心了。小川,一起去吧?人是铁饭是钢,再大的事,饭也得好好吃。”
顾临川沉默地点了点头,动作有些迟缓地站起身。那封贴著心口的信和那枚小小的u盘,像两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熨烫著他的胸膛巨大的財富交割完毕,父母的最后留言近在尺,前路是深不见底的迷雾,还是——身边这束执著地想要照亮他的光?
他没有答案。只是当刘艺菲的目光带著无声的询问落在他身上时,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梁世钧的助理很快安排好了车。
片刻后,一辆沉稳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驶出地下车库,不紧不慢地跟在那辆略显低调的黑色宝马5之后。
两辆车一前一后,匯入正午汹涌的车流,朝著珠市口的方向驶去。
阳光穿过前车的后窗,在顾临川低垂的眼睫上跳跃,而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紧了,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正午的阳光穿过丰泽园包厢精致的雕窗,在红木圆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包厢內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和食物的香气,与刚才国贸办公室里那份沉重的氛围截然不同。
刘艺菲自然而然地拿起菜单,越过顾临川,径直递给了主位的梁世钧,笑容温婉得体:“梁叔,您是长辈,又是远道回来,您先点。”
这个看似寻常的举动,却让一旁的顾临川微微一愜。他抬眼看向刘艺菲,眼神里掠过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震动。
她—是不是太热情了一点点?她和梁叔叔,在今天之前,甚至算不上认识。
梁世钧显然也有些意外,但隨即眼中便浮起更深的欣赏和瞭然的笑意。
他接过菜单,没有推辞,爽朗地笑道:“哈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艺菲有心了。”
他目光在菜单上快速扫过,显然对鲁菜颇为熟悉,点起菜来驾轻就熟点完菜,他合上菜单,看向顾临川和刘艺菲,目光尤其在刘艺菲身上停留片刻,“艺菲对京城的老字號很熟啊?”
“拍戏之余喜欢到处走走尝尝,”刘艺菲微笑著,姿態落落大方,“丰泽园的鲁菜师傅手艺是出了名的稳,环境也安静,適合谈事。”
顾临川默默听著,紧绷的神经在刘艺菲从容的应对和包厢温馨的氛围里,似乎放鬆了一丝丝。
他看著梁世钧眼中对刘艺菲毫不掩饰的讚许,心里那点因她“自来熟”而產生的异样,竟奇异地化开,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