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深闺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贵女,霍阾玉用了很久时间才忘记霍氏二小姐的身份,適应战区的疾苦。
又用了很久时间忘记“女子”的矜持。
与云琛分开的这一年,从烟城到固英城,哪里最乱最苦,伤病最多,霍阾玉便出现在哪里。
从连怎么点煤油灯,怎么打井水都不会,到如今已可以熟练地为断肢的伤员包扎止血。
如今战区里远近闻名的,不是堂堂將军小妹、霍帮二小姐,而是人美心善、疗伤心细的医女霍阾玉。
將目光从窗外收回,霍阾玉终於肯直视云琛,却只是短短一眼,又迅速將眼神移开。
只一眼而已,那些被刻意拋开的心酸和痛苦,就又一股脑儿追了上来,像锋利的细刃一圈圈紧紧缚住她的心,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云琛,我不是故意冷著你,只是……”霍阾玉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只是我已明白你此生都不可能爱我,我想学著放弃你。
我怕只要多看你一眼……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稳了稳嗓音,霍阾玉道:“你从来不欠我任何,都是我一厢情愿,何须你这样低声下气求和……傻子,你就是心太软了。”
也不知道云琛听懂几分,她愣愣地问:
“这意思是你不生气了,是吧?”
霍阾玉语塞。
她说了一大堆柔肠百转,云琛这二愣子就关心她还气不气?
她怎么突然感觉也不是那么难过了呢??
这时,马车里突然“扑哧——”一声。
一旁睡醒已久的何小武,终於憋不住笑出声,带著强忍的笑音道:
“对不住,实在听不下去了。一直觉得云將军是指哪打哪的好手,没想到还是说东听西的浆糊……”
“扑”得一声,霍阾玉也忍不住笑了。
云琛见状,心里终於鬆口气。
一旁,何小武將身子挪了挪,凭感觉朝二人更靠近些,笑道:
“云將军,霍医女,要不你们乾脆跟我一块回乡吧?我带你们好好玩一玩。別看我们那是村,但有山有水,有林子能打猎,是个四季有的吉祥地!我家那口子还会做锅贴饼子燉大鹅,可攒劲了!云將军肯定爱吃!”
云琛听著就流口水,“等等吧,等大胜以后,一定去你家尝尝!快了!”
“好!到时候云將军別嫌弃我是个『三条腿的耕地牛就行!哈哈哈!”何小武高兴地咧嘴笑起,虽然眼睛上蒙著白布,但仍能从脸上看出,这是个铁血丹心的硬汉子。
何小武又说了些淳朴有趣的家乡事,逗得云琛和霍阾玉咯咯直乐,马车里气氛一片祥和。
“嗨呀,云將军,別小瞧我。我现在眼睛瞎了,耳朵就变得特別好,回头上我家,我给你打兔子,保证听音判位,不带一点偏的——”
何小武话未说完,突然与云琛同时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