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知道,舅舅家也不好过,姥姥早走了,姥爷年轻时候干活砸坏了腿,动也动不了,只能在床上躺着,等哪一天老天爷开眼带他走。
三个姨姨嫁去了外村,很少有联系了。
两个小子,今年才九岁,也干不了什么,前段时间传出舅母怀了,现下一大家子全靠舅舅的那点木工活维系吃穿。
周念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她应该怎么处理,她的眼睛涩涩的,抹了一把,没有泪,只有一种麻木的冰冷蔓延全身。
“行了,这事咱们先回去问问,现下天也快黑了,咱们先回吧。”周建安打破沉默,率先走了。
他们知道,今天是没法定下来的。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舅舅是最后走的,她听见他沉重的叹息和带上大门的吱呀声。
周念转头看去,夕阳的余晖给破旧的窗棂涂上了一层凄艳的橘红色。
院子里空落落的,家禽全都杀了,就连能陪她说说话的小羊也卖了。
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周念转去灶房给自己盛了碗红艳艳的茶水,坐在门槛上,小口小口地喝着。
味道涩口,熬的太久了,有些难以下咽。
不好喝但也能喝,这也算是她今晚的“晚饭”了,勉强灌个水饱,家里确实没有米面了,都用在她爸的宴席上了。
她需要些力气,哪怕只是为了承受接下来未知的命运。
周念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碗,白惨惨的,这还是和村里的姨婆们借的,赶明儿大早就给送回去。
吃过茶,洗好碗,天已经黑透了。
村里没有几盏灯,只有零星几个窗户透出昏黄的光。
她摸黑洗漱,然后爬上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手顺着床板里侧的缝隙向下摸索。
摸出一个红色塑料袋,包的紧紧的,扁扁的。
周念拆开,露出来的是一迭半新不旧的钱票。
都是小面额的,总共有五十多块,这是这几年她自己攒下的。
她爸也没有几个钱,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才贴上棺材本。
她睁大眼睛,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
天上有几颗星星,星星冷冷地闪烁着,遥远而不可及。
明天,大伯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她会被送到哪户人家?
书……真的再也读不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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