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一声压抑的的呜咽从陈凡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
他睁开眼睛。
脸颊上,一片冰凉。
他愣愣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那湿润的痕跡。
是泪。
他……哭了?多久了?
自从来到这个该死的世界,自从成为庚四七三,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眼泪的滋味。
这冰冷的液体,却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臟骤然紧缩,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剧痛瞬间从胸腔炸开。
“…盼能…笑著…活…”
老人最后那句断断续续的遗言,此刻如同魔咒。
下一世?多么奢侈而虚幻的期盼!
而这一世呢?在这如同地狱的矿洞里,像蛆虫一样挣扎,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去,连名字都不配留下?这就是他和孙老头的全部?
不!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愤怒,第一次猛烈地、几乎要衝破他胸膛般爆发出来!
这愤怒不仅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身边这个无声无息熄灭的、卑微如尘的生命!
就在这巨大的悲慟与愤怒几乎要將陈凡吞噬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低沉、阴冷、穿透力极强的號角声传来。
所有凿击声、喘息声、呜咽声,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陈凡的身体瞬间绷紧!
收割日!到了!
这是比日常劳作更令人绝望的日子。
血河宗的外门弟子会如死神般降临,手持名册,面无表情地“收割”那些已经被矿洞彻底榨乾、再无一丝利用价值的“废料”。
这些废料不会被掩埋,不会被丟弃,他们残存的生命力、血肉、甚至魂魄,都將被运往宗门深处,成为炼丹炉里的一缕火气,成为炼器法阵中的一点灵引,成为培育魔植的养料……被彻底地、毫无尊严地“物尽其用”。
这是耗材们註定的、最终的归宿。
几个高大的、穿著暗红色血河宗外门弟子服饰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魂,出现在矿道尽头。
为首一人手持一卷泛著淡淡血光的兽皮名册,目光如同刮骨的刀锋,缓缓扫过矿洞里一个个蜷缩颤抖的身影。
这些人虽站在一起,可是陈凡却看出了他们分成三块,一块是监工(只想著保护矿洞里的优秀劳动力,来为自己创造业绩),一块是炼製药人的人丹坊(把人炼成丹药),一块是御兽堂(把人当作兽粮餵给灵兽)。
他们看见了已死的老人。
“丙四一五,已死,带走。”
陈凡看著眼前的宗门弟子和监工。
宗门弟子上前,想要拉走孙老头。
若是交给宗门弟子,无论是人丹坊还是御兽堂都会把孙老头的身体给破坏,摧残。
陈凡早已把孙老头当做自己的亲人,无法接受孙老头的尸体被这样糟蹋。
於是,陈凡向前迈出一步。
即使恐惧,害怕,弱小,他也要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