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出发。”他说。
“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艾莉娅抓住他的手臂,“而且这次去哪里?西伯利亚?西德旧监听站?还是月球背面那些传说中的黑匣子档案库?”
“都不是。”卡伊睁开眼,目光穿过风雪,“去‘空白区’。”
空气骤然冻结。
陈昭猛地抬头:“不可能……那里连地图都没有标记。”
“正因如此,才藏着最多不该消失的人。”卡伊平静地说,“‘空白区’不是地理概念,是系统漏洞??所有被彻底抹除身份者的最终归宿。他们没有出生证明,没有死亡记录,甚至连失踪报告都不曾存在。政府称他们为‘零号人口’,理论上已经从人类社会蒸发。”
托马斯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活生生的人,被当成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是的。”卡伊点头,“而叶莲娜监听过的七万多人中,至少有三百二十七个最后进入了‘空白区’。她用密码标注了他们的编号、最后一次通话内容、以及一句共同的遗言:‘请记住我还活过。’”
阿玛尔忽然上前一步,指向晶体之眼。只见其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地图轮廓??北纬48度,东经23度,一片位于罗马尼亚与乌克兰交界处的无人林区。地图边缘写着几个褪色字母:**Z。O。N。E。-0**。
“她在指引我们。”卡伊轻声道。
准备再次开始。
这一次,不再是滑翔机,也不是降落伞。他们建造了一辆“记忆列车”??由废弃地铁车厢改装而成,动力来自数百台收音机并联产生的声波共振,轨道则是孩子们用手一点一点铺设的金属条,连接着贫民窟通往郊外的秘密线路。车头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
>**“本车不停靠遗忘站。”**
临行前夜,小女孩苏菲跑来找卡伊,递给他一本手工缝制的小册子。“这是我奶奶的故事,”她低声说,“她九岁那年,全家被带走,只有她躲在地板夹层活下来。她一辈子没说过这事,直到去年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别让房子空着,孩子,有人住过的地方就不会真的消失。’我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了。”
卡伊接过本子,郑重放进背包最内层。
第二天清晨,列车启程。
穿越森林时遭遇武装巡逻队拦截。对方戴着黑色面罩,制服上没有任何标识,枪口对准车厢,命令立即停车。然而当列车驶近,广播系统突然播放起一段音频??正是叶莲娜当年偷偷保存的一段通话录音:一名男子在电话里对妻子说:“等我回来,咱们就把老屋修好,种上樱桃树。”
那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
三名士兵同时僵住。其中一人缓缓放下枪,摘下面罩,露出满脸泪痕。“那是……我爸。”他哽咽道,“他失踪前三小时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我以为没人听过……我以为连录音都没留下……”
其余士兵沉默良久,最终调转枪口,为列车让出道路。
第七天,列车抵达目的地。
所谓的“空白区”,并非荒原,而是一座隐藏在地下百米的巨大蜂窝式建筑群。入口伪装成倒塌的教堂,十字架倒插在泥中,象征信仰的湮灭。墙壁上布满划痕,全是数字与符号,像是囚徒用指甲刻下的求救信号。
深入其中,发现这里曾是冷战时期跨国联合实验基地,代号“静默协议”。数千名被视为“社会冗余”的人被集中于此,进行记忆清洗与人格重构实验。成功者成为无感情执行工具,失败者则被注射神经抑制剂,终生囚禁于感官剥夺室,直至大脑萎缩成空白。
而在最底层,有一间特别监禁室,门牌编号:**L-719**。
推门进去,室内温度极低,中央摆放着一张金属床,床上躺着一具干瘦的老妇人,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她手腕上缠着一圈旧毛线,颜色褪尽,却依稀可见编织痕迹??正是苏菲奶奶描述中,母亲临走前给她织的最后一根围巾。
卡伊颤抖着靠近。
就在此时,老妇人忽然睁眼。
她的眼珠浑浊,却在看到卡伊的瞬间聚焦,嘴唇微微翕动。
没有声音。